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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在山谷间回荡,将开工仪式的气氛推向了前所未有的**。
陆远站在人群中Y,感受着那一道道投射而来,由崇拜、信赖和狂热交织而成的目光,心中却是一片冷静。他知道,自己刚刚画下的这张“大饼”,虽然暂时解了“惊天一跪”的围,但也给自己套上了一副更重的枷锁。
画饼,谁都会。难的是把饼烙熟,分到每一个人手里。
他没有沉浸在这种被拥戴的虚幻满足感中,而是趁热打铁,走下主席台,主动融入到依旧群情激奋的村民中去。
“大娘,以后咱们村里通了水,您院子里那几分菜地,可不能再种大白菜了,得种城里人爱吃的有机小番茄,一斤能卖十几块呢!”
“这位大哥,我看你身子骨结实,等水渠修起来,咱们村要成立施工队,你就是主力!以后搞旅游,盖民宿,那都是技术活,都得靠你们这些能工巧匠!”
“还有你们这些小家伙,”他笑着揉了揉一个孩子的头,“以后村里就是景区,你们都是小导游,得把普通话说好,把村里的故事记熟,到时候给游客讲故事,还能挣零花钱!”
他的话语轻松而具体,将那个宏大的“金窝窝”蓝图,拆解成了一个个触手可及的生活场景。村民们听着,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实,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家院里长出的“金果子”,看到了游客们递过来的钞票。
原本高高在上的“活菩萨”,此刻变成了和他们一起规划未来的“自己人”。这种身份的转变,微妙而又迅速,让村民们心中的狂热渐渐沉淀为一种踏实的干劲。
不远处的周海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他身边,县宣传部的王副部长正激动地指挥着摄像师:“快!多给陆远同志几个特写!这个镜头太珍贵了!‘年轻干部深入群众,描绘乡村振兴新蓝图’,标题我都想好了!”
仪式结束后,周海东以“研究下一步工作”为由,把陆远叫上了自己的车。
车门一关,隔绝了外面鼎沸的人声,车厢内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小陆,今天这出戏,唱得不错。”周海东靠在后座上,捏了捏眉心,语气听不出是褒是贬。
开车的司机是周海东的心腹,王副部长也识趣地坐到了后面的车上,车里只有他们两人。
“周镇长,我……”陆远刚想解释。
周海东摆了摆手:“我不是在批评你。那种场面,你能化解成这样,临场应变能力,很好。”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天许下的这些诺言,将来要怎么兑现?”
陆远心中一凛,知道正题来了。
“我想过。”他坐直了身体,“周镇长,红旗村的底子不差,有山有水(未来会有),离县城也不算太远。只要解决了交通和观念这两个问题,发展旅游和特色农业,不是空谈。”
“交通和观念?”周海东哼笑一声,“你说得轻巧。青阳镇这么多村子,哪个不想修路?镇里财政什么情况你不知道?至于观念,那玩意儿比石头还硬,是几十年上百年形成的,你以为凭你几句口号就能改变?”
陆远沉默了。他知道周海东说的都是事实。
“小陆啊,”周海东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几分语重心长,“饼画出去了,烙不熟,是会烫手的。今天村民们把你举得有多高,将来你兑现不了,他们就能把你摔得有多惨。到时候,烫的不仅是你自己的手,还会把镇里,甚至县里的脸,都给燎上一串泡。”
这番话,说得极重。这是典型的“周氏敲打”,先扬后抑,既有肯定,也有警告,像一杯温水,初尝无味,回味起来却带着几分苦涩的清醒。
陆远明白,周海东是在提醒他,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的成败,关系到更多人的利益和脸面。
“我明白,周镇长。”陆远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不会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开玩笑,更不会拿红旗村的未来开玩笑。”
周海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只是淡淡地吩咐司机:“掉头,回红旗村。”
“啊?”陆远愣住了,“周镇长,我们不回镇里吗?”
“回什么镇里?”周海东瞥了他一眼,“你这‘总设计师’,刚把蓝图画出来,庆功酒还没喝呢,就想拍屁股走人了?炉子都生上火了,你不趁热把第一块铁给锻了,等火灭了,你还想再烧一遍?”
陆远瞬间明白了周海东的意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位镇长,看似在敲打他,实际上却是在用行动支持他。
车子在村口掉了个头,重新开回了村委会那间简陋的办公室。
村民们还没散去,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未来的好日子。看到镇长的车居然又回来了,都有些惊讶。
陆远跳下车,对闻讯赶来的老刘头说:“刘大爷,麻烦您个事,把村里每个队都叫一个脑子活、有闯劲的年轻人过来,再把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也请来,咱们开个会,商量一下这水渠修起来之后,咱们村到底该怎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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