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里的影子没有动。
我站在原地,呼吸放轻。刚才那一瞬的延迟不是错觉,而是某种术法残留的痕迹。它在窥探我,或者更确切地说,在确认我是否还在。
我缓缓抬手,指尖触上镜面。凉意从指腹蔓延开来,镜中人却依旧静止,嘴角那抹笑意越来越深,像是穿透了表象,直直落在我身上。
不能再等了。
我收回手,转身走向房门。雷甲符贴在右臂内侧,尚未完全沉寂,隐隐发烫。刚才融合时的震荡还在识海深处回荡,但此刻容不得我调息。夫人“病重”的消息来得太巧,正好卡在我炼符将成之时,像是一场精心计算的催促。
我穿过回廊,脚步不快,也不慢。沿途无人,连平日守在檐下的小丫鬟都不见踪影。风从院外吹进来,卷着几片枯叶贴着地面滑过,停在门槛前。
夫人卧房的门虚掩着,一缕药香飘出,浓得发苦。
我伸手推门,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床帐低垂,烛火昏黄,一个瘦弱的身影躺在榻上,呼吸微弱。
“母亲。”我走近床边,声音放软,“女儿回来了。”
她没应,只有胸口微微起伏。
我低头看她手腕,肤色蜡黄,指尖泛青,一副久病之相。可当我借扶枕的动作顺势搭上她的脉门时,镇魂令已在识海悄然运转。
气血平稳,肝经充盈,肺脉刻意压滞——这不是病,是人为压制生机,伪装出的衰败假象。
我松开手,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
她还在装。
我从袖中取出一支檀香,插进床头铜炉。火折子一点,香气袅袅升起。这香里掺了净灵粉,能短暂驱散匿形类符气,若是房中有隐藏的监听或监视手段,最多半刻便会失效。
香燃了一寸,床上的人仍无动静。
我垂眸,看着她藏在被褥下的手指。指甲修剪整齐,指节有力,绝非长期卧床之人应有的状态。而就在方才,她左手小指曾极轻微地颤了一下——是听到我进门时的反应。
她在等我说话。
“母亲这几日辛苦了。”我低声说,“外面风大,您不必强撑着见我,好好歇着便是。”
她终于睁眼。
目光清明锐利,毫无病态,直直盯住我。
“你回来得倒快。”她坐起身,动作流畅,不见一丝虚弱,“我还以为,你要等到我咽气才肯踏进这个门。”
我没答。只是静静看着她,等她继续说。
她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地毯上,一步步朝我走来。距离拉近时,我能闻到她身上没有药味,反而有一股淡淡的铁灰气息,像是符纸烧尽后的余烬。
“千念从小就怕我。”她停在我面前,嘴角微扬,“每次我说话,她都低着头,不敢看我。可你不一样。”
她抬起手,指尖几乎要碰到我的脸。
我未躲。
“你的眼神很稳。”她低笑,“像换了个人。”
我没有否认。
她收回手,转身走向墙边博古架,轻轻一按。雕花木板无声滑开,露出一道暗格。里面空无一物,但机关启动的瞬间,我察觉到灵力波动一闪而过。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选在这个时候叫你回来吗?”她背对着我问。
我还是没说话。
她转过身,眼神冷了下来:“因为你身上有东西,本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话音落下,床头那块雕花木板突然弹开,三道黑影从夹层中跃出,落地无声。他们手持短刃,刃身刻满符文,刀锋对准我的咽喉、心口与丹田。
我旋身避让,袖中银针疾射而出,正中左侧黑衣人持刃的手腕。他闷哼一声,刀锋偏移,擦着我肩头划过,带起一道血痕。
另外两人立刻逼近,步伐一致,显然是受过统一训练。我后退半步,脊背抵上墙壁,右手已贴上右臂内侧。
雷甲符在皮下跳动,像是感应到了杀意。
我闭眼一瞬,识海中镇魂令缓缓升起,银光洒落,牵引出一缕净灵火。火流顺经脉而下,注入掌心。
“封!”我在心中默念。
刹那间,右臂肌肤泛起幽蓝光泽,铠甲自肘部蔓延而上,覆盖整条手臂。电光在表面游走,噼啪作响,逼得两名黑衣人齐齐后退。
屋内烛火应声熄灭。
黑暗中,唯有雷弧闪烁,映出三人凝滞的身影。
我抬起手,五指张开,电流在指尖跳跃。他们不敢再上前,却又未撤,呈三角之势将我围在中央。
“果然。”夫人站在暗格旁,语气竟有几分满意,“你确实不一样了。”
我盯着她:“你早知道我不是她?”
“你以为太傅府是什么地方?”她冷笑,“一个死去的女儿,一具换魂的躯壳,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你进门那一刻,我就闻到了……不属于这个家的气息。”
我握拳,掌心雷光微闪。
她不惧,反而向前一步:“你不怕死,对不对?否则不会在这种时候还敢回来。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回来,究竟是为了查什么?还是……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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