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身后合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我站在黑暗里,手指还搭在门板上,掌心残留着木料的微凉。刚才那一幕在脑中翻腾——铁门关闭前,那灰白裙角被拖进深处的瞬间,像一根细线勒进我的神经。
我缓步走到榻边,坐下。呼吸放慢,一寸一寸压下心头翻涌的杂念。现在不是惊怒的时候。我能活到现在,靠的从来不是情绪,而是冷静。
指尖轻轻抚过肩头银刺。它安静地贴着皮肤,不再震动,仿佛刚才那一丝异动只是错觉。但我知道不是。那扇门后的怨气,确实触动了识海里的东西。
镇魂令。
我闭上眼,心神沉入识海。那一枚虚影玉符静静悬浮,轮廓清晰,微光流转。它不像法宝,更像一段刻入灵魂的印记,无声无息,却与我同生共息。
前世那些记忆碎片告诉我,这是镇魂观大弟子才有的命器。可现在没人知道它在我身上,就连我自己,也是在换上这红裙后才察觉它的存在。
它能炼化怨气,生成净灵火,助我恢复修为。但我还没试过主动催动它。
今晚,必须试。
我调整坐姿,双腿盘起,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呼吸由浅入深,再由深转细。识海中,镇魂令随我的心跳轻轻一震。
窗外,风声微动。
一丝极淡的灰雾从窗缝渗入,像是被什么牵引着,缓缓飘向我。那不是风带来的尘,也不是夜露凝成的气——是怨念残魂,游荡在府中未散的阴息。
镇魂令微微一旋,主动迎了上去。
我屏住呼吸,引导令影将那缕灰雾包裹。刹那间,一股寒意自识海直冲而下,顺着经脉蔓延全身。那感觉说不上舒服,也不算痛苦,像是冰水灌入干涸的河床,每一寸堵塞的脉络都被强行冲开。
皮下泛起微弱的光,玉色般的流影在肌肤下一闪而过。
净灵火,成了。
这火不烧外物,只炼自身。它沿着经络游走,所过之处,淤积的浊气被焚尽,空出一条条通道。我感觉到久违的灵力开始在体内缓缓流动——虽然微弱,但确实在恢复。
就在我即将完全掌控这股气息时,识海深处忽然炸开一声哭嚎。
“……不得好死……”
声音尖利,带着撕裂般的恨意,直接撞进我的脑海。我猛地睁眼,额头冷汗滑落,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不是外界传来的声音。是那缕怨魂临死前最后的执念,残留在魂体中,被镇魂令炼化时反向冲入我的意识。
我抬手按住太阳穴,心跳仍未平复。那声音里的情绪太真实——恐惧、绝望、还有一丝扭曲的怨毒。她死前一定经历了什么极可怕的事。
可她是谁?
西院那位昏睡的病人?还是被拖进铁门的那个女子?又或者,是这王府里早已无声消失的另一个?
我无法确定。镇魂令没有反馈更多,只留下那一句残响,和一丝微弱的悟性流入识海。这点悟性不足以让我突破境界,但足以让我看清一件事:这王府的夜里,不止有活人走动,还有死魂游荡。
而它们,正一点点被我吸收。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再睁眼时,目光已沉静下来。
既然这具身体被卷进这场局,既然镇魂令在我识海觉醒,那我就不能再只是被动应对。南宫景澄想用红裙监视我,想用毒膳困住我,想用规矩锁住我——但他不知道,真正能在这府中悄然变强的人,是我。
我抬手掐灭烛火。
屋内陷入黑暗。月光从窗棂斜照进来,在地面划出几道银线。我躺回榻上,却没有闭眼。识海中,镇魂令仍在缓缓旋转,像一口深井,静待下一次吞纳。
外面风停了。
可我知道,夜还没完。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窗外又传来一丝动静。
不是风,也不是脚步。是一缕更淡的灰气,贴着墙根飘来,像是被什么无形之力牵引着,直奔窗缝。它比刚才那一缕更弱,几乎接近消散边缘,但其中蕴含的怨意却更浓。
镇魂令再次轻震。
我闭眼,心念一动,主动迎了上去。
这一次我没有犹豫,直接引导令影将其包裹。净灵火再度燃起,顺着经脉流转。这一次的冲刷比之前顺畅许多,经络像是被开凿过的河道,灵力流动的速度明显加快。
可就在那怨魂即将彻底消散之际,识海中又响起一道声音。
不是哭,是低语。
“……别……开门……”
声音极轻,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带着颤抖和哀求。说完这一句,便戛然而止。
我猛地睁开眼,呼吸一滞。
这句低语和刚才的哭嚎不同。它没有恨,只有恐惧。而且……似乎是对某个人说的。
是谁在求谁别开门?
我盯着屋顶,思绪飞转。刚才那女子被押走时,铁门是打开的。她有没有说过这句话?还是说,这是另一个魂留下的记忆碎片?
镇魂令微微发烫,反馈来一丝新的悟性。这点悟性依旧零碎,但让我对净灵火的掌控更稳了一分。我试着将火意沉入丹田,竟真的在气海中凝出一小团温热的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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