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掠过干涸的血池,裂痕在泥土中蔓延。我的指尖还贴着地面,那一丝微弱的波动已经消失,但镇魂令在识海深处轻轻震了一下,像是一声提醒。
我没有起身。
远处村民的欢呼还在继续,有人点起了火把,烟尘混着焦土味飘散在空气里。紫袍老者站在我左侧,剑已归鞘,目光落在皇城方向。黑袍除鬼师站在林边,手中符纸收进了袖子,一句话也没说。
我知道刚才那缕红丝不是偶然。
它钻进地底,朝着皇城去了。而我能感觉到,某种一直压在背上的东西,正在慢慢退开——那种被窥视的感觉,那种藏在暗处的杀意,忽然间淡了,像是被人强行掐断。
我闭了闭眼,掌心按住心口。镇魂令安静下来,金纹缓缓流转,像是经过一场漫长的跋涉后终于喘息。识海里还有百魂消散前留下的痕迹,零星闪烁,如同熄灭前的余烬。
我不急着走。
现在不能动。
身体里的经脉还在发烫,净灵火耗得太多,强行支撑只会让伤势加重。我坐在原地,五指插进泥土,借地气稳住气息。远处传来脚步声,是村民试探着靠近,却没人敢上前。
就在这时,皇城的方向,一道光冲天而起。
不是火焰,也不是雷光,而是一种带着符文印记的金光,在皇宫上空炸开又迅速收敛。那是传讯禁制被触发的迹象——只有重大变故发生时才会启动。
我抬眼看去,眉头皱紧。
那道光持续不到一息就消失了,可我知道,它传递的内容已经送达。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
皇帝正伏案批阅奏折,烛火映着他半边脸,另一侧陷在阴影里。他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极整齐,此刻正捏着一支朱笔,在折子上写下“准”字。
内侍低头立在一旁,忽然听见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密使跌跌撞撞闯进来,跪倒在地,声音发抖:“陛下……无忧村……出事了。”
皇帝笔尖一顿,抬头看向那人:“说。”
“锁魂阵……崩了。鬼王本体……湮灭了。执行者……是那个女人。”
皇帝没动,只是慢慢放下笔。
“哪个女人?”
“就是太傅之女,许千念。”
皇帝的脸色变了。
他盯着密使,声音低了几分:“她一个人?”
“是……但她破的是寒魄诀结阵,三名密使全废了。拘魂器熔成铁水,魂链尽断。”密使咽了口唾沫,“而且……她不是杀了鬼王……她是渡化了它。”
皇帝猛地站起身,椅子向后翻倒,发出一声闷响。
“渡化?你确定?不是诛杀?”
“属下亲眼所见。她用净灵火点燃火莲,将整座血池净化。百年前镇魂观弟子的残魂都显形了,最后在晨光里散去。”
皇帝的手撑在桌沿,指节泛白。
房间里静得可怕。
良久,他开口,声音哑了:“你说……净灵火?”
“是。”
“火莲?金色的?”
“属下没见过那种力量。它不烧人,只炼魂。连怨气都被炼成了清光。”
皇帝缓缓坐回椅子,眼神空了一瞬。
他想起了二十年前。
那天夜里,镇魂观山门起火,火光冲天,可真正让他记住的,是那一场从天而降的金色火焰。那些逃出来的弟子一个个倒下,不是死于刀剑,而是魂魄被抽离,干净彻底地消散。
当时他就知道,那不是普通的术法。
那是镇魂令的力量。
是只有镇魂观嫡系传人才能唤醒的终极之力。
他以为那一代人都死了。
他亲手派人埋了尸骨,烧了典籍,连名字都不许提。
可现在,这个叫许千念的女人,不仅活了下来,还重现了那场火。
他的手开始抖。
不是因为愤怒,是因为怕。
他知道净灵火意味着什么——它能焚邪祟,也能破咒印;能渡亡魂,也能揭真相。一旦让它查到当年的事,整个皇权根基都会动摇。
他不能再赌。
不能再追杀。
不能再碰她。
“传令。”他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密使抬起头。
“撤回所有暗卫。封锁消息。无忧村的事,不准再提一个字。”
密使愣住:“可是……陛下,她已经……”
“我说了,不准再提!”皇帝突然厉声打断,“从今天起,‘镇魂观’三个字,宫里谁敢说,斩立决!”
密使浑身一颤,连忙叩首:“是!”
皇帝靠回椅背,闭上眼。
脸上没有怒意,只有疲惫和一丝藏不住的惧意。
他知道,自己输了。
不是输在实力,是输在道。
那种力量,不是靠人多就能压得住的。一旦正面冲突,对方只需一念燃火,就能让所有阴谋暴露在光下。
他不敢再试。
也不敢再等。
他必须退。
必须让步。
哪怕这会让他的权威受损,哪怕这会让朝中大臣疑惑,他也顾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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