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堰晨跪在宗祠石阶上,指尖划过祖宗牌位底部那道暗格。木屑簌簌落下,露出一卷泛黄的兽皮卷轴。他没看左右长老惊怒交加的脸,只将口中的血咽了下去,声音哑得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
“先祖立誓此阵永封,你敢破禁?”
“如今还有退路吗?”他冷笑,把剑刃抵进掌心,任血顺着纹路流进卷轴裂缝。兽皮吸饱了血,字迹一寸寸浮现出来——《血契阵图》。
三更天,威虎门后山燃起七盏赤灯。火光不照林梢,只贴着地面蔓延,像一层红雾浮在草尖。值守弟子揉了眼再看,灯已熄了。可那一夜,山脚三个村子的狗全都叫到天亮。
聚议堂内,许羽柒正翻一份新报。她手指停在“赤灯”二字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纸面,抬眼看向罗景驰。
“查过了,近三年关于‘血契阵’的记录只有两条。一次是百年前某代门主试阵失败,反噬而亡;另一次……是姜家老祖为镇压叛乱,抽了两村人的魂力,事后被江湖共讨,削去半甲之位。”
她合上册子,嘴角微动:“他终于动手了。”
罗景驰皱眉:“若真启动血契阵,周边村落必遭吞噬,百姓生魂会被炼作战力养料。我们是否立刻出兵阻截?”
“不出。”她摇头,走到舆图前,指尖点在青崖岭西侧三处村落,“传令绯影卫,以‘疫病将至’为由,连夜疏散村民。房屋留着,灶台要冷,井边摆些破衣烂鞋,做出仓皇逃命的样子。”
“您是要……将来做证据?”
“不只是证据。”她转身取笔,在案上写下一令,“放风出去,就说祥鹤楼准备撤资南六州,所有商号即日起清算账目,三日内关闭。”
罗景驰瞳孔一缩:“这消息一旦传开,姜堰晨必定以为您要收手自保。他会以为这是最后的机会。”
“他本来就只剩这个机会。”她将令纸吹干,递过去,“人快死的时候,最信自己还能翻盘。尤其是那种,曾经踩着别人尸骨站上去的人。”
罗景驰接过命令,顿了顿:“可若他真的靠血契阵强行提升实力,哪怕只撑几天,也可能对我们造成损伤。”
“损伤?”她轻笑一声,走到窗边推开高窗。远处山影沉黑,风穿廊而过,吹起她袖角的一缕银线绣纹。“你觉得他是要拼命,还是在自毁?血契阵不是逆转之法,是绝户计。用活人生魂喂战力,等于是把自己的名声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江湖不会容他,天地也不会。”
她说完,从袖中取出一枚黑玉棋子,在掌心滚了一圈,又轻轻放回案上。
“让他布阵吧。越完整,将来倒台时才越难翻身。”
罗景驰不再多言,低头退出。
屋内只剩她一人。她没有坐下,而是背手立于舆图之前,目光落在那三座小村的位置上。片刻后,她提笔蘸墨,在旁边批注一行小字:**“生魂未损,人证俱全。”**
与此同时,威虎门禁地深处,姜堰晨已割开左臂动脉。血顺着刻满符文的青铜槽流入地底阵眼。第一道阵环亮起时,他的眼睛就红了。第二道亮起,耳边开始响起哭声。第三道亮起,他看见自己小时候牵着父亲的手走过这片密室,那时牌位上的名字还都是温热的。
“我不是为了我自己。”他咬牙,将最后一滴精血挤入中央凹槽,“是为了守住这个门派!你们不懂……外面那些人,早就想吞了我们!许羽柒不是在复仇,她在清场!她在建她的天下!”
一名长老扑上来想打断仪式,却被阵法反震掀飞,撞在墙上吐血不止。
“住手吧!”老人嘶喊,“就算成了,你也活不过三天!血契阵反噬极重,你这是拿命换命,还换不来胜算!”
“我不需要胜算。”姜堰晨抬头,脸上全是血痕与汗渍混合的污迹,“我只要她也尝一尝,什么叫众叛亲离、走投无路!我要让她知道,就算赢了,也会背上一条条人命!”
阵眼轰然震动,第七道赤光冲天而起,直刺云层。刹那间,方圆十里鸟雀惊飞,溪水逆流三尺。
但就在光芒达到顶峰的瞬间,一道细微裂痕从阵心蔓延开来。
姜堰晨脸色骤变,扑上前用手去堵。可那裂痕越扩越大,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地下往外推——不是力量,是怨气。
他猛地回头:“谁动过这里?上次开启是什么时候?”
无人应答。几位长老面色惨白,纷纷避开视线。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声音发颤:“你们……早就知道这阵有问题?”
一名老执事跪下,头磕在地上:“三百年前,先祖曾以此阵屠村平乱,结果当晚,阵眼爆裂,三百精锐尽毁。从此族谱明令,除非全族覆灭,否则不得再启。”
“所以你们根本没打算让我成功?”姜堰晨踉跄后退,盯着那一道不断扩张的裂痕,“你们宁可看着它垮,也不愿我用这法子救它?”
没人说话。只有阵法运转的嗡鸣越来越急,像无数人在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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