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飞走后,许羽柒站在原地片刻,手指缓缓松开。她没有追,也没有下令拦截,只是转身走回殿内,脚步沉稳。
偏厅烛火微晃,她从袖中取出一枚暗纹玉符,指尖在表面划过三道印记。玉符轻颤,浮现出三行密令:
“浮市账户启动,调拨五万两银票备用。”
“调集青阳镇布庄、南陵药铺、临江仓廪账册,准备挂牌出售。”
“东阁安排替身露面,每日焚旧物,散‘念情疯魔’之言。”
她将玉符封入黑匣,放在案角。影卫很快就会来取,送往地下钱库与情报司同步执行。
做完这些,她才唤了一声:“罗景驰。”
门开得极快,仿佛他一直在外等候。黑衣裹身,腰佩短刃,神情如常,目光却多了一丝警觉——刚才那只白鸽传递的甲字讯号,终究让人心生波澜。
“楼主。”他抱拳,声音低而稳。
许羽柒坐在主位上,手肘支着桌面,指尖轻轻摩挲唇边,像是在回味什么。半晌,她忽然问:“你说……若我真疯了,会不会更好?”
罗景驰一怔,眉心微动。
她笑了,那笑容很轻,却不带温度。眼尾微微泛红,像熬过长夜的人强撑清醒,又像执念深种者终于寻到出口。
“我要让他们看见一个走火入魔的许羽柒。”她缓缓开口,嗓音带着一丝沙哑,“为一段旧情日夜焚香祭拜,把产业当纸钱烧,只为逼姜堰晨现身。”
罗景驰沉默片刻,“您是想以颓败之相诱其松懈?”
“不。”她摇头,眸光骤然冷了下来,“我是要让他以为我在自毁,实则割他的命脉。”
她说完,站起身,披风垂落肩头,整个人如刀出鞘。她走到墙边地图前,指尖点向三处标记——青阳、南陵、临江。
“这三个地方,都是威虎门药材与布匹的主要来源地。我们一降价,他们就得跟着压价。但他们库存积压,周转缓慢,撑不了三个月。”
罗景驰走近几步,看着地图上的红点,“您打算打多久?”
“三个月内,他们的商路会断一半。”她收回手,转身面对他,“传令下去:三日后,三处产业同时半价抛售,消息要放得狠,传得疯。就说——祥鹤楼楼主失心疯了,要把家底赔光,只为换姜堰晨一句忏悔。”
罗景驰皱眉,“可这样一来,江湖中人只会当您情绪失控,未必信这是计谋。”
“就是要他们不信。”她笑出声,笑声很轻,却让人脊背发凉,“一个疯子不会布局,所以她的每一步,都会被当成破绽。他们会放松警惕,会贪便宜进货,会押注我们崩盘……等他们把银子全砸进来,再抽市断货,他们连本都捞不回。”
罗景驰眼神一震。
她缓步走回案前,拿起一枚铜钱,在指间翻转。“你以为我在做生意?不,我在杀人。用他们的贪婪杀他们。”
罗景驰低头,“属下明白。”
“还有一件事。”她忽然停住动作,“让绯影卫放出风声,说我近日精神恍惚,常独自饮酒至深夜,嘴里念着旧事,甚至写下血书求见姜堰晨。”
“血书?”罗景驰迟疑,“是否太过……”
“不够。”她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亮光,“要更疯一点。就说我在梦里听见他说话,醒来就割腕验血,看是不是同一个人的味道。”
罗景驰呼吸一顿。
她却笑得愈发温柔,“你怕了?”
“属下只是担心……过度伪装,恐伤及本心。”
“本心?”她歪头看他,像听了个笑话,“我的本心早就死了。现在活着的,是一个知道怎么让敌人痛到求饶的人。”
她将铜钱轻轻弹出,落在桌面上发出清脆一响。
“去吧,按计划行事。三日后,我要整个北境都知道——许羽柒疯了,祥鹤楼完了。”
罗景驰抱拳退下,脚步沉稳,但背影略显凝重。
殿内只剩她一人。
她没坐,也没动,而是走到角落的铜镜前。镜面斑驳,映出一张苍白的脸。她抬手抚过脸颊,指尖冰凉。
片刻后,她从袖中取出一支小瓶,倒出几滴无色液体涂在眼尾。不多时,双眼泛红,泪光盈盈,像是刚哭过,又像是长期失眠所致。
她对着镜子练习表情——先是痴笑,再是抽泣,最后眼神涣散,喃喃自语。
“姜堰晨……你为何不来见我……我为你烧了那么多东西……还不够吗……”
声音颤抖,语气破碎,十足一个被抛弃后神志不清的女子。
她满意地点点头,收起小瓶。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名影卫低声禀报:“东阁已备妥替身,明日午时将焚毁一批旧衣,对外称是楼主祭情。”
“很好。”她应道,“记得让她穿那件褪色的青衫,戴那支断簪。”
影卫领命离去。
她重新站到窗前,望着远处山峦。暮色渐浓,天边最后一缕光斜照进来,落在她的侧脸上。
她手中把玩着另一枚铜钱,唇角慢慢扬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