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山路尽头的渴望

越野车碾过最后一段碎石路时，苏婉清下意识抓紧了车窗上方的扶手。车窗外，海拔1200米的望山村正笼罩在初夏的薄雾中，成片的梯田顺着山势铺展，却在接近山顶的位置突然断裂——那里矗立着一栋灰扑扑的两层建筑，墙面上布满雨水冲刷出的深色沟壑，正是望山村小学。

还有3.5公里才能到村委会。林辰看着导航屏幕上的虚线，突然听见苏婉清压抑的咳嗽声。她晕车的老毛病在蜿蜒山路上又犯了，脸色苍白地靠在座椅上，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份泛黄的公益项目申请书。这是半个月前校长托人送到林氏集团的，纸页边缘已经磨得起毛，钢笔字迹却力透纸背：全校128名学生，仅有图书37本，其中21本为上世纪90年代教材......

当越野车终于停在学校操场时，二十几个孩子正围着旗杆追逐打闹。他们的运动鞋普遍比脚码小一号，露出的脚踝沾着泥点，却在看到陌生人时突然静止，像被按下暂停键的小兽。林辰的读心术无意间扫过，捕捉到一串细碎的心声：

【那个姐姐的裙子好白】

【他们是来送画笔的吗？】

【别碰我的书包......】

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突然从人群里钻出来，仰着晒得黝黑的小脸：你们是从城里来的老师吗？她的书包带断了一根，用尼龙绳勉强系着，林辰注意到她攥着书包带的指节泛白——那里露出半截作业本，铅笔字被橡皮擦得发黑，却依然能辨认出歪歪扭扭的我想看书。

裂缝中的希望

校长老杨把他们领进教学楼时，林辰的目光立刻被墙面上的裂缝吸引。那道从二楼延伸至一楼的缝隙最宽处足有3厘米，用红色马克笔标注着2023.7.15的日期。去年暴雨冲的，老杨摸着后脑勺苦笑，找了施工队来看，说地基沉降得厉害，得花20万加固。他办公桌上的搪瓷杯沿缺了个口，里面的菊花茶已经凉透，杯底沉着几片干枯的花瓣。

二楼二年级教室的图书角更令人心惊。所谓其实是用砖头垒起的矮墙，上面摆着37本用牛皮纸重新装订的书。苏婉清轻轻抽出一本《格林童话》，扉页上的借阅登记本让她瞬间红了眼眶——那是用作业本反面绘制的表格，铅笔字迹密密麻麻：

李娟 2024.3.15 借《安徒生童话》

王强 2024.4.2 借《成语故事》（缺页）

张小梅 2024.5.8 借《十万个为什么》（上册）

孩子们自己做的登记本，老杨叹了口气，从铁皮柜里翻出一个泛黄的笔记本，这是我记的教育日记。林辰接过翻开，6月12日那页写着：小娟问美人鱼最后变成泡沫了吗？，全班32人，只有5人读过这个故事。下一页夹着一张画满波浪线的纸，铅笔涂抹的蓝色海洋里，一条红色的鱼长着人的脑袋，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我希望小美人鱼有腿。

最让林辰揪心的是五年级教室的场景。三个男孩正围着一本掉页的《海底世界》争执，其中穿格子衬衫的男孩死死按住书页：该我看了！昨天你看了20分钟！他的心声像闷雷般炸开：【爸爸说考上大学才能看见真的大海】。林辰突然想起自己少年时被困在医院的日子，那些透过窗户看到的四角天空，和此刻孩子们眼中的渴望何其相似。

彩虹书脊计划

回城的路上，苏婉清把脸贴在车窗上，望着倒退的青山突然说：我们建图书角吧，每个教室都要。林辰握住她冰凉的手，读心术捕捉到她心中已经成型的计划：【美术教室的向日葵，孩子们的画，都可以变成书】。

三天后，林氏集团会议室的白板上贴满了便签纸。苏婉清用红笔圈出三个核心方案：企业员工捐赠要附带故事卡片，比如这本《小王子》可以写上这是我女儿五岁时最喜欢的书；线上众筹要放孩子们的画；专业机构负责分级筛选，确保3-6年级都有适合的读物。她的马克笔在彩虹书脊四个字上重重画了圈，不同颜色代表不同类型，红色是童话，蓝色是科普，绿色是绘本......

张诚抱着一摞捐赠登记表进来时，林辰正对着图书分类标准皱眉。研发部李姐捐了套《哈利波特》，但标注适合10岁以上苏婉清突然笑出声：让她写段推荐语吧，就说魔法世界和你们的想象力一样无边这个细节后来被纳入图书 故事标准模板，最终收集到的287张故事卡片中，有17张提到了童年往事，其中行政部王姐的字迹最娟秀：小时候我把《西游记》藏在床板下，现在把这份快乐传给你们。

线上众筹的传播超出预期。苏婉清拍摄的图书角视频在三天内获得50万次转发，视频里小娟翻动书页的特写镜头被网友做成表情包，配文知识的重量。一位杭州教师留言：我班上有53本闲置图书，如何捐赠？这条评论引发连锁反应，最终收到来自全国23个城市的1.2万册图书。当物流车开进望山村时，孩子们排着队传递图书的场景，让跟拍的志愿者忍不住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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