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中的青山小学
越野车碾过最后一段坑洼土路时,苏婉清正对着后视镜调整发带。象牙白的连衣裙领口别着枚银杏叶胸针,是林辰去年在瑞士出差时买的,此刻在透过车窗的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泽。还有三公里。林辰轻拍她的手背,车载导航正播报着前方路段无铺装路面的提示音。
窗外的景致从鳞次栉比的写字楼逐渐过渡到连绵的丘陵。当那棵冠盖如云的老槐树出现在视野里时,苏婉清忍不住了一声——二十多个孩子正围着树干追逐打闹,蓝白相间的校服在苍翠的枝叶间时隐时现,像极了她童年画册里的插画。
那就是青山小学。林辰缓缓降低车速。土操场边缘立着块斑驳的木牌,红漆写的校名已经剥落了大半,露出底下灰白的木纹。几个孩子注意到驶来的汽车,突然停下脚步,怯生生地躲到槐树后,只探出半张脸张望。
车还没停稳,林辰就注意到槐树下藏着的秘密——几个孩子正慌慌张张地藏起什么,树洞里露出半截野花编的花环,嫩黄的蒲公英和淡紫的马兰花交错着,显然是特意准备的欢迎礼物。昨天周校长在电话里提过,孩子们听说城里来的叔叔阿姨要建美术教室,自发组织了欢迎仪式,妞妞还自告奋勇要当小主持人,晚上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背欢迎词。
苏婉清推开车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泥土与油菜花的清香扑面而来。她蹲下身,从帆布包里掏出提前准备的水彩笔礼盒,朝最近的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招手:你好呀,我叫苏婉清。
小女孩攥着衣角往后缩了缩,露出的脚踝处,洗得发白的袜子破了个小洞。我叫妞妞。细若蚊蚋的声音刚落下,就被教学楼传来的下课铃声淹没。刹那间,无数双眼睛从各个窗口探出来,像夏夜树梢上的萤火虫,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美术教师的梦想
林总,您可算来了!校长周志国踩着褪色的塑料凉鞋匆匆跑来,藏青色中山装第二颗纽扣松松垮垮地悬着线头。他用力握住林辰的手,掌心的老茧在微凉的晨风中摩挲出粗糙的暖意,孩子们听说要建美术教室,昨天傍晚还在操场上画画呢,用树枝当画笔,在泥地上画。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三十年前从师范大学毕业时,本有机会留在省城重点小学,却主动申请来到这大山深处。他总说忘不了第一次踏进教室的场景——二十八个孩子挤在漏雨的土坯房里,眼睛亮得像星星,我走了,谁来教他们认世界呢?如今那些孩子有的成了医生,有的成了教师,去年还有个考上了美术学院,寄来的画框现在还挂在周校长的办公室。
苏婉清跟着他们走进教学楼,脚下的水泥地不时发出的声响。二年级教室的窗户玻璃缺了一角,用硬纸板糊着,被风吹得哗哗作响。黑板从左上角裂到右下角,像道干涸的河床,裂缝里嵌着经年累月的粉笔灰,歪斜地写着欢迎林总四个粉笔字,其中字的点画,被人细心地描成了爱心的形状。三十张课桌椅高矮不齐,有的凳腿用砖头垫着,有的桌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名字,最前排那张桌子的抽屉用铁丝缠着,拉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我们学校一百三十八个孩子,只有一间多功能教室。周校长推开挂着器材室木牌的房门,灰尘在从气窗斜射进来的光束里翻滚,这里原本是仓库,现在放着五张乒乓球台,音乐课、美术课、体育课都得在这里上。墙角堆着十几个瘪了的篮球,其中一个的橡胶皮已经开裂,露出里面泛黄的内胆。
妞妞不知何时跟了进来,小手紧紧扒着门框。当苏婉清打开水彩笔礼盒时,她的眼睛突然亮了,像被点燃的星火。这是给你的。苏婉清抽出一支天蓝色画笔塞到她手里,指尖触到孩子掌心细密的茧子——后来才知道,妞妞每天要帮奶奶砍猪草,稚嫩的手掌早已磨出老茧。
谢谢苏老师。妞妞低头在画纸上涂抹,蓝色的线条歪歪扭扭地延伸,渐渐勾勒出一个女人的轮廓。这是我妈妈。她小声解释,笔尖在人物的裙摆处反复叠加色彩,妈妈去城里打工了,她说等我会画彩虹了就回来。
苏婉清的眼眶突然发热。她望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油菜花田,鎏金般的花海沿着梯田层层铺展到天边,正是盛花期的油菜顶着鹅黄的花球,引得成群的土蜂在花间嗡嗡穿行。恍惚间她回到七岁那年,父亲带着她在老家的田埂上放风筝,也是这样一片望不到头的油菜花,父亲说:清清你看,每朵小花都在努力开放,就像每个孩子都该有发光的机会。此刻心里涌起的强烈冲动,与童年记忆里父亲的话语奇妙地重合——要在这里建一间最好的美术教室,要让每个孩子都能画出自己的彩虹。
读心术下的善意暖流
林辰站在操场边缘的香樟树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自从三年前意外获得读心术后,这个异能带给他的更多是困扰——在商场谈判中听到对手的阴谋诡计,在家族聚会上捕捉亲戚的虚伪奉承,甚至在街头偶遇时窥见路人的阴暗心思。最让他不安的是去年竞标城东地块时,他听到竞争对手的底价,虽然最终拿下项目,却整夜无法入睡,感觉自己像个卑劣的偷窥者。直到此刻,当周校长的心声像清澈的溪流般涌入脑海,那些纯粹的善意让他突然明白:读心术真正的价值,不是用来获取优势,而是感知那些沉默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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