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条寂静无声、空旷无比的医院走廊里。这里的灯光虽然同样昏暗,是从头顶老旧的灯管发出的、缺乏暖意的白光,但空气是流通的,带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和新风系统混合的、略显冰冷但至少干净的气息,与刚才那个房间里的腐朽、恶臭、绝望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差别。
身后的光门在他出来的瞬间,便如同被戳破的幻影,“啵”的一声轻响,碎裂成无数细小的光粒,迅速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取而代之的是走廊一面普通至极、甚至有些斑驳脱落的墙壁。
劫后余生的强烈庆幸感如同暖流般刚刚试图涌上心头,林深的心立刻又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提到了嗓子眼。良言!他还没出来!他为了给他们创造这宝贵的逃生机会,独自留在了那个恐怖的房间,面对那个强大的“守墓人”和即将彻底崩溃的屏障!
林深迅速将女子轻轻放在走廊边一张冰冷的、带着锈迹的金属长椅上,让她靠着椅背。然后他猛地转身,焦急万分地紧盯着光门消失的那片墙壁,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滚烫的油锅中煎熬般漫长。走廊里死一般寂静,只有他自己如同破风箱般的粗重喘息声,以及女子那微弱得几乎随时会断绝的呼吸声。各种不祥的预感如同黑色的潮水,在他脑海中疯狂翻腾、咆哮。
就在林深的心脏几乎要因为绝望而停止跳动,准备接受最坏事实的时候,他面前那片空无一物、刚刚恢复正常的空气,突然开始如同受热的柏油路面般,剧烈地扭曲、荡漾起来!紧接着,伴随着一声压抑到极致、却依旧能听出蕴含巨大痛苦的闷哼,良言的身影从中被一股力量猛地“吐”了出来,如同断线的木偶般,重重地、毫无生气地摔在走廊冰冷坚硬的地砖上,发出一声让人心惊肉跳的闷响。他手中那柄“逆鳞”手术刀也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无力的弧线,“当啷”一声脆响,掉落在几米外的地面,刀身上那些神秘的纹路此刻彻底黯淡无光,仿佛变成了一块凡铁。
此时的良言,状态比之前在房间里时还要糟糕惨烈十倍。他彻底失去了意识,面如死灰,甚至隐隐泛着一层诡异的淡金色,嘴唇是完全的紫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间隔很长才有一次急促而浅短的抽气,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停止。
左臂的胎记不再闪烁红光,但那个三蛇图案却变得异常清晰、狰狞可怖,颜色呈现出一种暗红近黑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色泽,并且图案的边缘,可以看到细微的、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的暗色纹路,正向着周围尚且完好的皮肤缓慢而坚定地侵蚀,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安的、如同活物般的恶意。他的右手紧紧攥成拳头,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指缝间不断渗出粘稠的、颜色发黑、甚至带着一丝金属光泽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在干净的地砖上,发出清晰而诡异的“滴答”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
林深心中大惊,连忙上前蹲下,伸手小心翼翼地探了探良言的鼻息,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他又摸了摸良言的颈动脉,脉搏跳动得极其微弱、紊乱不堪,时而快如奔马,时而慢得几乎停顿,仿佛体内有多股截然不同的狂暴能量正在他的经脉血管中激烈冲突、厮杀,破坏着他本已濒临崩溃的生机。林深做为医生的基本生理常识和眼前这可怕的景象告诉他,良言的生命正在如同沙漏般飞速流逝,而且他体内那股失控的力量,才是致命的根源。
就在林深试图将良言的身体小心放平,看看能否进行一些最基础的急救措施,比如清理口腔异物、保持呼吸道通畅时,异变再生!
良言毫无征兆地、猛地睁开了眼睛!但那双睁开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属于人类的生气与神采,瞳孔完全涣散,只剩下一片空洞的、如同打磨过的玻璃珠子般的灰白色,反射着走廊顶灯冰冷的光。紧接着,一种冰冷的、毫无任何感情起伏的、如同老式机械齿轮转动、又似劣质电子合成般的呆板声音,从他僵硬如同木偶的嘴唇中,一个字一个字、极其缓慢地挤了出来:
“警告……系统检测到……严重过载……核心协议……发生未知冲突……容器002……目标状态确认……位于……非安全区……威胁等级……重新评估……提升至……最高级……建议……立即执行……清除程序……”
林深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这绝不是良言的声音!这冰冷、机械、毫无人性的语调,是……是阮家植入他体内的控制机制!是那个所谓的“枷锁”,在良言本体意识因为重伤和过度消耗而陷入昏迷后,彻底接管了他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只知道执行命令的杀戮机器?!
然而,这恐怖的状态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钟。良言眼中那令人胆寒的空洞突然被巨大的、难以想象的痛苦和强烈的挣扎意志所取代,灰白色如同潮水般退去,鲜红的血丝瞬间布满了整个眼球。他猛地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充满了痛苦与愤怒的嘶吼,抬起尚且能动的右手,不是攻击近在咫尺、毫无防备的林深,而是如同疯魔了一般,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狠狠地、近乎自残地抓向自己左臂上那个狰狞可怖的三蛇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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