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提示音再次撕裂了沉寂,尖锐得令人心脏骤然停跳。又是最高密级简讯。
林谈的眼珠缓缓转动,那动作里带着一种濒临极限的金属疲劳感,似乎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需要克服巨大的内部阻力。他点开。
这一次,有文字。
来自张欣栎:
林先生:
拼尽所有手段,在药物强行刺激下,他获得不到两分钟极其不稳定的‘清晰窗口’。以下是逐字记录他的呓语(伴随强烈生理紊乱,判断为真实认知碎片):
“星图……是钥匙……也是……陷阱……别信……”(剧烈抽搐,瞳孔结构出现非人瞬变)
“天门……他们要……打开所有……‘伤口’……让世界……流血……”(意识能量出现尖锐峰刺)
“用‘祂们’的血……淹没……重塑秩序……我们……只是蝼蚁……”(声音畸变,带多重低频共振)
“鬼众……道……是……最后的……‘守陵人’……林谈……真相……比……腐根……更……可怕……”(信息流瞬间紊乱,生命体征临界崩溃)
清醒窗口结束。异化进程指数级恶化。
另:经矩子令层与港岛‘鬼众道’最高执掌者紧急沟通(渠道保密)。对方已响应,认定曲哲状态触及核心禁忌,‘腐根之门’不可移动亦不可失控遗落内地。24小时内,墨家在港岛最高规格防卫力量将抵达定海阁接管。他们将执行最后看护及最高等级能量抑制研究。这是最后的屏障(同时也是最后的监牢)。革离长老已首肯,事态已超越墨家常规应对范畴。
保重。行动如需后援,定向传输信号已备。
欣栎留笔。
“星图……钥匙……陷阱……伤口……”“天门……让世界流血……重塑秩序……”“鬼众道……最后的守陵人……”“真相比腐根更可怕……”
每个词,都像沉重生锈的铁块,一块接一块砸进林谈的脑海,在空旷的思维荒漠里撞出沉闷空洞的回响。它们太过宏大,太过狰狞,像远古巨神的低语,以超越凡俗理解的恶意和目的编织着灭世的蓝图。
钥匙?打开什么?星图……邓百川提到的万神之恩带走的“门后模型”……
陷阱?引诱谁去拿这把钥匙?引诱谁去开门?伤口?被打开?世界在流血?
天门,那些高踞云端的“真君”,他们是为了腐根之灾?他们……是这场终极“重塑”的推动者?他们要亲手撕开所有保护世界的屏障?
信息核爆般的冲击让林谈如遭重锤,脑子嗡嗡作响。但紧接着,一股来自九幽深处的寒意顺着脊椎猛然窜起,瞬间冻结了所有惊愕,只剩下彻骨的冰凉和洞察后的惊怖。
陷阱……星图……钥匙……
陷阱……是谁在设陷阱?是天门?给谁的陷阱?给所有试图阻止这“流血”重塑的人?给所有想关上“门”的人?万神之恩抢走的“门后模型”,那个星图本身,就是诱饵!就是天门故意抛出来,让像他们这样的人……让像林谈这样,带着破碎的战友嘱托,怀着必死决心去摧毁那个“最终仪式场所”的人,去自投罗网的饵!
“鬼众道……守陵人……” 守什么陵?守世界的陵墓?守那尚未被完全撕开的伤口?守这即将被血淹没的废墟?
“林谈……真相比腐根更可怕……”
哈!是!真相就是,你以为的敌人只是棋手随意移动的棋子!你以为的终极战场不过是精心布置的屠宰场第一站!你以为在拯救,实则在加速毁灭!你以为的终结,不过是更浩大湮灭的开端!
“嗬……呃!”一声非人的、从肺腑深处挤出来的嘶吼猛地从林谈喉咙里爆开!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他所有的愤怒、绝望、被玩弄的极致羞辱以及对即将到来命运的彻骨认知。那不是怒吼,是灵魂被碾碎时发出的最后泄气声。
他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拳击中,后背重重撞在身后冰冷粗糙的人皮鼓上。冰凉的触感并未带来丝毫清醒,反而像毒药渗入了皮肤。他猛地低头,喉咙里一股无法抑制的腥甜冲了上来,他死死咬住牙关,齿缝间发出咯咯的、令人牙酸的挤压声。粘稠的、带着铁锈味的温热血线,终究还是从他紧抿的嘴角蜿蜒而下,滴落在他胸前的衣襟上,也滴落在冰冷的地面。
这细微的血滴声,在死寂的“蛇窟”里,清晰得如同惊雷。
“林哥?”松鼠吓得尖叫,丢了怀里的背包就要扑过来。
老九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此刻布满了狰狞的血丝,如同一头被逼入绝境的濒死野兽。“操!怎么回事?!张欣栎那娘们儿到底又说了什么?!”他看到林谈嘴角的血,看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瞳深处迸裂出的前所未有的黑色风暴和……那浓烈到化不开的绝望,一种绝非仅仅源于曲哲命运的更深绝望。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怒火,只剩下冰冷的恐惧。“林谈!说话!”
林谈抬起手,不时擦拭嘴角的血迹,那只手颤抖着,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惨白,却异常稳定地指向滚落在冰冷地砖上的卫星电话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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