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天空,如同孩童的脸,说变就变。前一日还是晴空万里,碧蓝如洗,次日午后,当车队行进到一处两山夹峙、林木渐深的谷地时,天色便毫无征兆地阴沉了下来。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仿佛触手可及,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土腥气,风也开始变得急促而凛冽,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
老约翰抬头看了看天色,花白的眉毛拧在了一起,他策马赶到亚瑟和雷蒙德身边,声音带着凝重:“公爵大人,骑士长,看这云势,怕是要有一场不小的秋雨,而且气温会降得厉害。前面山谷地势低,不宜宿营,我们得加快速度,赶到前方那片高地林地扎营。”
亚瑟点了点头,沉声下令:“传令,全队加速!”
命令迅速传递下去,车队的速度明显提升。骑士们催促着战马,车夫也挥动了鞭子。埃文在马车里感觉到了加速带来的些微推背感,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更加兴奋,扒在窗口看着外面飞速倒退、仿佛活过来的树林。艾拉则微微蹙起了小眉头,她敏感的精神力让她比其他人更早地捕捉到了空气中那股压抑的、即将宣泄的能量,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森罗幼果”篮子,那幼果似乎也感应到了天气变化,内部流转的翠绿光华稍稍明亮了一些,散发出更稳定的生机波动,安抚着小主人。
莉娅感受着马车外迅速变化的天气,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她从容地检查了一下马车内壁那几个刻画着恒温符文的玉石片,确认能量供应稳定。然后,她从座位下的储物格里拿出了几条轻薄但触手异常温暖柔软的羊毛毯,递给艾拉一条,又对依旧扒在窗口的埃文道:“埃文,快坐好,要下雨了,气温会降低,把毯子披上。”
埃文这才不情不愿地坐回软榻,接过了毯子,入手那股仿佛自带暖意的柔软让他惊讶地“咦”了一声。
果然,车队刚刚冲上那片地势较高的林地,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起初稀疏,很快就连成了线,最终化为一片朦胧的雨幕,笼罩了整个天地。雨水冰冷,伴随着呼啸的寒风,气温在短短时间内骤降,仿佛一下子从深秋步入了初冬。
“快!搭建营帐!注意防水!”雷蒙德骑士长浑厚的声音在雨声中依然清晰,他翻身下马,亲自指挥。骑士们训练有素,顶着冰冷的雨水,迅速行动开来。支起大型的防水营帐(布料经过桐油反复浸泡,是这个时代的标准做法),固定缆绳,挖掘排水沟……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但每个人的脸上、铠甲上都很快沾满了雨水,在寒风中,呵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虽然无人抱怨,但那湿冷的滋味绝不好受。
然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温斯顿家族那辆核心马车。
当雨水敲打在车顶上时,车厢内部却依旧保持着一种奇异的宁静与温暖。得益于优秀的密封性和“微风缓冲阵”对震动噪音的过滤,雨声传入车内时,已然变成了一种沉闷而富有节奏的白噪音,并不让人觉得烦躁。更神奇的是车厢内的温度。外面的世界正在被寒雨包裹,车内却温暖如春。莉娅事先设置的恒温系统稳定运行着,将温度维持在一个对人体最舒适的范围。
埃文原本还担心下雨会影响他的“探险”,但感受到车内的温暖和安静,又看着窗外灰蒙蒙的雨幕和忙碌的、被淋湿的骑士们,他忽然觉得待在车里也不错。他裹着温暖的毯子,继续翻看他的图鉴,只是偶尔会同情地看看窗外。
艾拉则彻底放松下来。外界的寒冷与潮湿被完全隔绝,车内温暖干燥,音乐魔毯散发着柔和的乐声和精神波动,怀里的森罗幼果如同一个小暖炉,散发着令人安心的生命气息。她甚至觉得,听着雨声,待在这样一个安全温暖的小空间里,比晴天赶路还要舒服。她靠在母亲身边,小脸上没有任何对恶劣天气的担忧。
“妈妈,车里好暖和,像春天一样。”艾拉细声说。
莉娅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又从储物格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带有夹层的食盒。她打开食盒,里面是几份用油纸包好的、看起来像是干粮块的东西。
“看来,是时候试试我们的‘自热食物包’了。”莉娅说着,取出一份,拆开油纸,里面是一块压实的、混合了肉干、谷物、蔬菜干和某种灰色粉末的块状物。她将其放入食盒附带的、刻画着简单火焰符文的金属凹槽中,然后按照说明,滴入了几滴清水。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灰色的粉末遇水后,立刻开始散发出大量的热量,并伴随着轻微的“滋滋”声,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很快在温暖的车厢内弥漫开来。不过一两分钟,那块原本干硬的“食物块”就变得热气腾腾、柔软可口,仿佛刚出锅一般。莉娅将其分给埃文和艾拉。
“哇!热的!好吃!”埃文咬了一口,眼睛一亮。这可比啃冷硬的面包和肉干强太多了!艾拉也小口吃着,温暖的食物下肚,让她感觉更加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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