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的图书馆前坪还浮着层薄雾,林溪攥着陆知行塞来的柠檬糖站在香樟树下,发绳上的紫色蝴蝶结沾着露水,像颗被打湿的紫葡萄。她数着地上的银杏叶,一片、两片、三片……数到第七片时,帆布鞋尖突然踢到个硬纸壳——是张记早餐的纸袋,边角印着半枚模糊的鞋印,纹路和陆知行昨天穿的运动鞋底一模一样,连鞋头那个小小的缺口都分毫不差。纸袋里还残留着甜油条的香气,混着晨雾的湿意,在空气里酿出种温柔的甜。
“这里!”陆知行的声音突然从雾里钻出来,像颗被剥开的糖。他单肩挎着相机包,怀里抱着三杯热可可,塑料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在校服裤腿晕出深色的痕,像幅没干的水彩画。“刚看见江翊也在,”他把其中一杯往林溪手里塞,杯套上的小熊贴纸歪了半圈,是他刚才一路小跑时蹭的,耳朵尖还红着,“他说周窈今天没来,想跟我们拼个座。”说话时,他的相机带垂下来,彩虹彩带扫过林溪的手背,痒得她差点把热可可洒出来。
林溪的指尖触到热可可的温度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单车铃铛响,清脆得像冰棱落地。江翊的白色校服领口别着片银杏叶,叶尖还带着露水,是从图书馆后墙那棵老树上摘的。车筐里的浅蓝色文件夹晃出半截历史笔记本,封面隐约能看见“周窈”两个字,是用钢笔描过的,墨色深得快要透纸。“早。”他单脚撑地时,车把上的深蓝色棉绳勾住了陆知行的相机带,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彩带瞬间缠成团,像道解不开的彩虹结,江翊的指尖和陆知行的指尖同时去解,碰在一起时像触电般缩回,又忍不住再伸手,像两个较劲的小孩。
三人走进图书馆时,管理员大叔正在擦玻璃,抹布擦过的地方露出三道紧挨的影子,林溪的发绳影子刚好落在陆知行和江翊的影子中间,像道尴尬的分割线。三楼阅览室的靠窗座还空着,陆知行抢先把相机往桌上放,彩带垂下来扫过江翊的文件夹,把“周窈”两个字遮了半住,像在故意藏什么。江翊则把自己的保温杯放在桌角,枸杞水的热气腾腾地冒出来,在晨光里画出道白雾,刚好挡在陆知行的相机前,像道无声的防线。
“我带了全麦面包。”江翊把纸袋往桌角推,面包片的边缘还冒着热气,包装袋上的燕麦粒印子蹭在桌面上,和陆知行昨天留下的面粉印重叠在一起,像幅奇怪的拼图。他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夹上的薰衣草贴纸,那是周窈最喜欢的味道,此刻混着热可可的甜,在空气里撞出种奇怪的香,像两个世界的味道在打架。林溪悄悄吸了吸鼻子,发现这味道其实没那么糟,像柠檬混着薰衣草的汽水。
林溪刚把历史课本摊开,就看见陆知行的相机突然对准了桌面。屏幕里,江翊的全麦面包和陆知行的甜油条并排躺着,中间隔着三厘米的距离,像道无形的楚河汉界。“这张叫‘早餐的战争’。”陆知行的笑声刚起就卡在喉咙里——江翊正把自己的保温杯往林溪那边推,枸杞水的热气在她的历史时间轴上凝成小水珠,刚好落在“辛亥革命”的“革”字上,像滴没说出口的泪。江翊的指尖碰到林溪的课本边缘时,陆知行突然把自己的热可可往她那边挪了挪,杯底的影子刚好盖住那滴水珠,像在宣告主权。
“你总说咖啡太苦。”江翊的指尖碰到林溪的杯底时,声音轻得像雾。陆知行突然把自己的柠檬糖往她手里塞,糖纸被捏得发皱,小熊图案的脸都挤变了形,像他此刻的表情。林溪攥着糖的手心突然冒汗,糖纸边缘的锯齿印嵌进皮肤,像道细碎的慌张。她偷偷抬眼,看见陆知行的耳朵红得像樱桃,江翊的指尖则在桌面上画着圈,圈住了她的历史课本一角,像在划地盘。
管理员大叔的拖把声从走廊传来,三人同时低下头,像被老师抓包的小学生。林溪的笔尖在“戊戌变法”四个字上戳出个小洞,她突然想起上周江翊在文件夹里写她总写错“戍”字,还画了个举着放大镜的小人,说“这个点可不能忘”;而陆知行昨天特意在她的笔记本上画了个吐舌头的小人,说“错字会被这个家伙吃掉哦”,那小人的眉眼和陆知行一模一样。此刻两个影子在纸页上重叠,像场无声的较量,却又奇异地和谐,像两个守护她的小骑士。
陆知行的相机突然“咔哒”响了声。江翊抬头时,镜头刚好拍到他捏着面包的手指——指尖沾着点燕麦,像没擦干净的心事。“拍风景。”陆知行慌忙把镜头转向窗外,却没注意到屏幕里映出的画面:江翊的手正往林溪那边挪,离她的历史课本只有两厘米,而林溪的发绳缠在陆知行的相机带上,紫色蝴蝶结把彩虹彩带勒出道浅痕,像在用力抓紧什么。林溪看着屏幕里的画面,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好笑,像幅笨拙的漫画,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周窈怎么没来?”林溪突然咬了口甜油条,果酱从嘴角溢出来时,江翊和陆知行同时递来纸巾。两张纸巾在空中撞了下,陆知行的柠檬味纸巾和江翊的薰衣草味纸巾叠在一起,像片奇怪的三明治。林溪的耳尖突然发烫,她想起周窈昨天说“江翊的历史笔记比错题本还乱”,当时还笑出了声,现在才发现那本乱乱的笔记里,夹着好多她的小照片:有她在操场跑步的背影,有她在食堂打饭的侧脸,甚至有张她皱眉看黑板的样子,旁边写着“这里的光线不好,下次提醒她换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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