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的雪停了,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操场上,把雪地染成温柔的金色。林溪抱着作业本往办公室走,路过操场时,突然听见看台角落传来压抑的争执声,像被揉皱的纸团在风中摩擦。她下意识地停住脚步,看见江翊背对着她站在栏杆旁,手机贴在耳边,肩膀微微颤抖。
平时总是挺直的背脊此刻有点佝偻,校服外套的拉链没拉好,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灰色毛衣。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泛白,指节因为用力而凸起,像要把冰冷的机身捏碎。林溪从没见过这样的江翊——平时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人,此刻却浑身带着紧绷的戾气,连头发丝都透着烦躁。
“我说了不去!”江翊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惊飞了落在栏杆上的麻雀,“你们自己去就好,别再问我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平时帮同学讲题时的耐心判若两人。林溪抱着作业本的手指收紧,纸页边缘硌得手心发痒,她想悄悄离开,脚步却像被冻在原地。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江翊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他突然转身靠在栏杆上,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喉结滚动了两下:“我不需要!你们别管我学习的事,也别安排我的周末!”他的声音里带着委屈和愤怒,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露出隐藏的情绪。林溪看见他的眼眶有点红,平时总是清澈的眼睛此刻蒙着层水汽,像结了冰的湖面。
阳光穿过云层落在他脸上,照亮了鼻尖的细小绒毛,也照亮了眼底的疲惫。江翊平时总是干干净净的指甲缝里,此刻沾着点黑色的污渍,大概是昨天修音响时蹭到的。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放低了些,却更冰冷:“我早就说过不喜欢物理竞赛,是你们非要我报……”后面的话被他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吹散在风里。
林溪想起上周物理竞赛报名表发下来时,江翊盯着表格看了很久,指尖在“报名”栏上悬停了半天,最后还是赵阳催着才填了表。当时她以为是他谦虚,现在才明白那迟疑里藏着的抗拒,像被按进水里的石头,始终在挣扎。
“奖金?”江翊突然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自嘲,“你们是为了奖金才让我去的吧?”他的声音里带着刺,像冬日里的冰棱,“我告诉你们,就算拿了奖我也不会开心。”他说着突然抬手抹了把脸,动作粗鲁得不像他,平时连擦黑板都要轻轻掸掉粉笔灰的人,此刻却像在发泄积攒已久的情绪。
操场边缘的广播突然响起早间新闻,舒缓的音乐却没能冲淡这里的低气压。江翊烦躁地皱起眉,走到栏杆阴影里,声音压得更低:“别总拿‘为你好’当借口,你们问过我想要什么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像被踩碎的玻璃,细小的碎片扎得人心里发疼。
林溪的心跳开始加速,她抱着作业本悄悄往后退,鞋底踩在积雪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江翊猛地转头看过来,眼神锐利得像冰锥,在看清是她的瞬间,那锐利突然溃散,取而代之的是慌乱和窘迫,像被当场抓住秘密的孩子。
“林溪?”他慌忙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手指在屏幕上胡乱按了几下,大概是挂断了电话。耳廓瞬间涨得通红,从耳根蔓延到脸颊,像被夕阳染过的云霞。他下意识地拉好外套拉链,试图遮住刚才的失态,指尖却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我……我路过。”林溪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作业本,纸页上的钢笔字迹突然变得模糊,“要去办公室交作业。”她的声音有点发紧,像被冻住的溪流,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风卷着雪花碎屑吹过,落在两人之间,像筑起了道透明的墙。
江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又慌忙移开,落在远处的篮球架上。他抬手抓了抓头发,平时总是整齐的发丝此刻有点凌乱,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眼睛:“刚才……你都听见了?”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轻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像被风吹动的蛛网。
林溪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就听见一点点。”她没说听见了争执,也没说看见他红了眼眶,只是抱着作业本的手指又收紧了些,“如果你需要帮忙……”话没说完就被江翊打断,他像被烫到似的摇头。
“不用,”他的声音有点干涩,“家里的事,没什么。”他说着弯腰捡起脚边的石子,用力扔向操场中央,石子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厚厚的积雪里,没留下一点痕迹。林溪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突然想起他笔记本扉页写的“自由”两个字,当时觉得只是普通的字迹,现在才明白那两个字里藏着的渴望。
“物理竞赛……”林溪犹豫着开口,看见江翊的肩膀僵了一下,“如果你不想去,可以和老师说的,赵老师很通情理。”她想起自己上次不想参加绘画比赛时,是陆知行帮她找老师说明的,原来被人支持的感觉这么重要,像寒夜里的暖手宝。
江翊的手指在栏杆上轻轻划着,留下道浅浅的白痕:“说了没用。”他的声音低得像耳语,“他们觉得这是为我好,是捷径。”阳光照在他的眼镜片上,反射出刺眼的光,看不清眼底的情绪。林溪突然想起苏晓晓说过,江翊的父母都是大学物理老师,原来这份光环下藏着这么重的期待,像压在背上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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