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马河前线的僵持,在持续了将近半个月后,终于因为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数,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这个变数,并非来自战场本身,而是来自遥远的辽国上京。
一份由康保裔通过特殊渠道送来的绝密情报,跨越千山万水,送到了杨延昭手中。情报内容极其简短,却字字千钧:
“辽主耶律隆绪,疑耶律隆庆拥兵自重,遣使携密旨赴南京,内容不明。南京留守府内,或有异动。”
杨延昭看着这寥寥数语,眼中骤然爆射出锐利的光芒!
耶律隆庆与辽国皇帝耶律隆绪之间,果然存在着猜忌!这并不奇怪,耶律隆庆作为皇太弟(辽圣宗耶律隆绪之弟),手握南京道重兵,又屡屡自行其是(如之前的跨海远征和此次南下),功高震主,必然引起皇帝的疑虑。
如今辽主派遣密使前来,无论旨意内容是什么,都足以在耶律隆庆集团内部引发震荡!这,就是破局之机!
“消息可靠吗?”杨延昭沉声问道,即使以他的定力,声音中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康将军用了最高级别的暗语,渠道也绝对可靠。”负责接收情报的心腹幕僚肯定地回答。
“好!”杨延昭猛地一拍桌案,“天助我也!”
他立刻走到沙盘前,大脑飞速运转。耶律隆庆后方不稳,军心必然浮动,这是发动反击的绝佳机会!但如何利用这个机会,却需要仔细斟酌。
强攻?不行。辽军兵力依旧占优,且防线完整,强攻损失太大,即便获胜也是惨胜。
必须用巧劲,打在其七寸上!
他的目光在沙盘上辽军帅旗所在的位置——白沟驿对岸的那片区域来回扫视。耶律隆庆的大营,必然戒备森严。但若……若能让他感觉到致命的威胁,甚至让其以为宋军已经知晓其内部变故,意图直取他的性命……
一个大胆至极的计划,在杨延昭脑海中迅速成型。
“立刻做三件事!”杨延昭转身,语速极快。
“第一,密令杨延嗣,停止一切袭扰活动,立刻率部向白沟驿对岸的耶律隆庆大营方向秘密靠拢,潜伏待命!告诉他,没有我的亲笔命令,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绝不准暴露,更不准擅自接战!”
“第二,让王贵暂停追查谣言,立刻挑选锐士营中最擅长潜伏、刺杀的五十名好手,携带火油、猛火油柜(古代喷火器)等引火之物,同样秘密潜往耶律隆庆大营附近。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在约定时间,于辽营多处同时纵火,制造最大程度的混乱!声势越大越好,但要避免与辽军主力纠缠,点火即走!”
“第三,”杨延昭看向杨延光,“你亲自去前线,挑选三千敢死之士,全部配备最好的甲胄和破甲武器。明日夜间,听我号令,自此……”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沙盘上一处水流相对平缓、但并非主攻方向的河段,“由此处,强行渡河!”
杨延光一愣:“由此处?这里并非要害,渡河后也是一片滩涂,难以展开兵力……”
“正因为不是要害,辽军防备才相对松懈。”杨延昭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们不要展开兵力,渡河之后,这三千人只有一个目标——不顾一切,直插耶律隆庆的大营!”
“佯攻?吸引注意力?”杨延光似乎明白了。
“不,不是佯攻。”杨延昭摇头,语气斩钉截铁,“是真正的斩首行动!或者说,要做出斩首的姿态!这三千人,就是一把刀子,要狠狠地捅向耶律隆庆的心窝!要让他在混乱和惊恐中,以为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内部危机,要趁他病,要他命!”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充满杀意:“同时,让对岸的延嗣和王贵看到大营火起和我们的进攻信号后,立刻从侧翼和后方发动袭扰,进一步制造恐慌!我要让耶律隆庆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他已经被包围了!”
杨延光倒吸一口凉气,被这个计划的疯狂和大胆所震撼。这是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耶律隆庆会因为内部猜忌而心神不宁、判断失误上!一旦耶律隆庆稳住阵脚,这渡河的三千敢死队和潜伏在敌后的杨延嗣、王贵部,都将陷入重围,有去无回!
“六郎,这……太险了!”杨延光忍不住道。
“险中求胜!”杨延昭目光灼灼,“僵持下去,我们必败无疑!唯有行此险招,打乱耶律隆庆的部署,甚至可能将其惊退,才能为北疆赢得喘息之机!执行命令!”
“……是!”杨延光深知杨延昭决心已定,不再犹豫,凛然领命。
命令被以最高保密级别迅速传达下去。
杨延嗣接到命令时,正藏身于一处山谷中休整。他虽然不解,但对六哥的命令从不怀疑,立刻召集麾下骑兵,偃旗息鼓,借着夜色和地形的掩护,如同幽灵般向耶律隆庆大营方向潜行。
王贵也带着五十名锐士营中最精锐的亡命之徒,携带各种引火之物,消失在黑暗中。
前线,杨延光亲自挑选了三千名最悍勇、最不怕死的士卒,大多是经历过莫州血战的老兵。他没有告诉他们具体的任务,只说是九死一生的奇袭,赏格是平时的十倍,若有不幸,抚恤翻倍!三千士卒无一人退缩,眼中只有对功勋的渴望和对辽狗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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