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水城的总督府,俨然已成为百新国真正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这片土地上所有势力的神经。杨灼烈端坐其中,如同一位技艺精湛的操偶师,冷眼旁观,并精准地拉扯着每一根连接着各方野心的丝线。
闵府内,气氛却不如往日那般笃定。闵家主在几次私下询问女儿素环,得知她虽日夜侍奉在杨灼烈身侧,却至今仍是完璧之身后,不由得心急如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他看来,这层关系是攀附杨氏最直接、最牢固的纽带。没有这层关系,仅靠那点稀薄的血缘和眼前这点伺候笔墨的情分,终究是空中楼阁,随时可能坍塌。
“我的好女儿啊!你怎么这般…这般不晓事!”他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灼,“靖边侯何等人物?你能留在他身边是天大的造化!你得主动些,温存些!只要…只要你能成了他的人,哪怕只是个侍妾,我们闵家在这新朝才算真正站稳了脚跟!你明白吗?这关乎我们全族的兴衰!”
素环被父亲这番露骨的催促说得面红耳赤,头几乎要埋进胸口。她天性怯懦,对杨灼烈虽有倾慕,更多却是敬畏,要她主动去“爬床”,简直比登天还难。她只能嗫嚅着应承,心中却是一片茫然与惶恐。
与此同时,来自各地的消息如雪片般飞入总督府。在得知大明正式册封李成贵为“百新王”,彻底断绝了百利王室复辟的希望后,那些原本还在山林泽薮间负隅顽抗的零星势力,终于放弃了最后的挣扎,纷纷派人前来汉水城请降。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自古皆然。
听着手下将领的汇报,杨灼烈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他放下手中正在批阅的文书,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记录下来,所有投降的头目、兵力、据点,一一登记造册,不得有误。至于如何处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下诸将,这些跟随他南征北战的骄兵悍将眼中,此刻也难免流露出征战后的疲惫以及对即将到来的封赏的渴望。
“眼下各地初定,将士们也已疲惫不堪,强行清剿,得不偿失。首要之务,是休整。传令下去,各部轮流休沐,犒赏三军。同时,将此次有功的将领名单呈报上来,本督要论功行赏,将他们分封至各地要冲,取代那些冥顽不灵的本土豪族,担任镇守、县令等职。”
他这一手,名为封赏,实为扎根。将这些忠于自己、忠于中州的将领安插到地方,如同打入木板的一颗颗钉子,不仅能迅速稳定地方,更能从根本上瓦解本地豪族对基层的控制力,为后续更深层次的统治打下基础。这是阳谋,却无人能拒。
紧接着,杨灼烈又打出了一套令人眼花缭乱的组合拳。
他亲自下令,任命李成贵的政敌,在本地士林中颇有些声望、且对王家并非死忠的赵仁,为汉水城知府,负责都城的具体民政事务。这一任命,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湖面,激起千层浪。这等于是在李成贵这个新晋“百新王”的眼皮子底下,安插了一个随时可以掣肘他、甚至监视他的对手。
与此同时,一道冷酷的命令从总督府发出,直指杨灼烈麾下那支不为人知的暗杀部队——“影刃”。他们的目标明确:追杀百利王室的死忠,以崔家为首的核心残余分子,务求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一时间,汉水城内暗流涌动,血腥的清洗在暗处悄然进行,恐慌如同瘟疫般在那些与前朝牵扯过深的家族中蔓延。
这一拉(赵仁)一杀(崔家),手段凌厉,意图昭然若揭。杨灼烈就是要做给所有百新国的旧势力看:顺我者,未必昌,但逆我者,必亡!我能把你从泥潭里拉起来,给你官做,也能让你瞬间堕入地狱,满门抄斩!他绝非李成贵那种可以轻易拿捏的傀儡之主,而是一头随时会露出獠牙的猛虎。
然而,杨灼烈的平衡术并未止步于此。就在李成贵因赵仁的任命而怒火中烧,却又不敢发作之时,另一道旨意传来:册封李成贵的心腹重臣郑道为百新国左丞相,统领工、刑、礼三部!
这一下,所有人都懵了。
拉拢政敌,追杀忠臣,却又重用亲信?这位年轻总督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唯有少数如姜月(虽已调离,但其影响犹在)般精通权术者,或如杨灼烈自己般身处棋局中心的人,才能看清这其中的奥妙。这并非胡乱出手,而是一套精心设计的“分权制衡”之策。挑起李成贵内部(赵仁与郑道,乃至李成贵本人)的矛盾,让他们互相牵制,将精力消耗在无尽的内斗和权力争夺中。而真正的命脉——军权、钱粮、人事任免(尤其是中高级官员),杨灼烈则死死地攥在自己手里,从未有丝毫放松。他很清楚,这群人纵然有万般心思,若无兵无钱无人,终究是镜花水月,翻不起什么大浪。
这一套令人窒息的政治组合拳打下来,汉水城内的各方势力果然如杨灼烈所预料的那般,陷入了疯狂的内部倾轧和权力争夺之中。每个人都想在新的权力蛋糕上,为自己、为家族切下最大的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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