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镇西市口。
张德才面前摆着一盘刚切的卤猪头肉,一碟油亮的茴香豆,手里攥着温好的黄酒。
他滋溜一口酒,再来一片肉,正吃得满面红光,好不惬意的样子。
那二十五两银子,让他这几日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
他甚至奢侈地给自己换了根崭新的檀木簪子,虽不值钱,却让他稀疏的发髻显得精神了不少。
他正眯着眼享受,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酒馆门槛外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是林昭。
张德才心里咯噔一下,差点被一口酒呛到。
这小祖宗怎么找来了?
莫不是那分账的银子他嫌少了?
“咳咳……”他连忙放下酒杯正襟危坐,试图摆出一副高人模样。
林昭迈过门槛,穿过喧闹的人群,径直走到他的桌前。
“张道长,家父在寒舍备了薄酒,想请您过府一叙。”
“你……你爹?”张德才愣住了。
林根那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居然会主动请自己喝酒?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脑子飞速转动,瞬间想通了其中关节。
这必然是眼前这小子的主意!
请自己过去,恐怕是有正事要谈。
一想到正事,张德才的眼睛就亮了。
“令尊太客气了!”他当即站起身,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一把抓起桌上剩下的半盘猪头肉,麻利地用油纸包好揣进怀里。
“走走走!不能让林老弟久等了!”
他嘴上说着,心里却在盘算。
这林公子主动找上门,定然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回林家的小巷里。
看着前面那个小小的背影,张德才清了清嗓子,试探着开口。
“林公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林昭的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来。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那双漆黑的眸子显得格外深邃。
“不算是麻烦。”
“就是黄家……赔了我们三十亩水田,还有镇上一间铺子而已。”
“啥——”
张德才刚迈出去的脚,结结实实地踩进了一个小水坑里,差点没站住。
“多……多少?”他的声音都变了调,眼珠子瞪得像铜铃。
“三十亩水田,一间铺子。”林昭重复了一遍。
张德才倒吸一口凉气。
三十亩水田!
那是什么概念?
寻常农户,有个三五亩薄田便能勉强糊口。
三十亩水田,只要不遇上大灾,一年下来光是收租子,就足够一家人锦衣玉食,还能剩下大笔的余钱!
这已经不是富户,这是妥妥的小地主了!
更别说还有一间铺子!
那更是能下金蛋的鸡!
他之前还在为那二十五两银子沾沾自喜,跟这一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短暂的震惊之后,一股狂喜猛地冲上他的心头。
“哈哈哈!好!好啊!太好了!”他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老道我没算错!我就知道!公子果然是潜龙在渊,如今这便是起势的征兆啊!”
他当初那一卦,算的是贵不可言!
他原以为那需要等到林昭十年寒窗,金榜题名之后。
谁能想到,这才几天功夫,这份泼天的富贵就自己砸上门来了!
这不是起势的征兆,这是什么?!
林昭继续平静地说道:“我爹娘守不住这份家业。他们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骤然得了这些,心里害怕。”
张德才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瞬间明白了。
是了,林根夫妇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
老实,本分,甚至有些懦弱。
让他们去种地,没问题。
让他们去当地主,去当掌柜,那简直就是要了他们的命。
“所以……”他看着林昭,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所以,我想请道长出山,帮我们林家掌舵。”
林昭的声音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张德才的心坎上。
掌舵!
这两个字,让张德才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他这一辈子,年轻时狂妄,得罪贵人,落魄半生。
在青山镇装神弄鬼看似逍遥,实则不过是苟延残喘。
他早就认命了,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现在,一个机会,一个天大的机会,就摆在他的面前!
......
当林昭领着张德才回到家时,院子里的小方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
李氏在一旁忙着摆放碗筷,虽然脸上有些拘谨,但眉宇间也透着一股待客的诚意。
见到张德才,林根夫妇连忙起身相迎。
“张……张道长,快请坐。”林根脸上满是憨厚的笑容。
张德才一改往日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对着林根夫妇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林老弟,弟妹,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千万别这么客气!”
他这番姿态,瞬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也让林根夫妇那颗悬着的心,安稳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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