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禾离去时那忧心忡忡、欲言又止的神情,如同窗外愈发沉郁的天色,压在苏婉心头,却未能动摇她分毫。那个疯狂的念头一旦破土,便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着她的理智与直觉。
她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多么惊世骇俗,甚至可以说是自寻死路的事情。但冥冥之中,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她,这是危机,也是她唯一可能破局的契机——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证明灵厨之道,并非丹堂所污蔑的“歪门邪道”!
她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沉浸到韩长老的手札和那些关联的笔记中。这一次,她不再是为了寻找替代方案,而是带着明确的目的,去反复推敲、印证关于“地脉煞气侵体”与周辰症状的关联性。
灯火彻夜未熄。
她将手札那几页残破的记载与丙三库房中所有关于地脉、煞气、灵力郁结、以及各种疑难杂症的玉简记录进行交叉比对。她发现,手札中提及的“本源气息”与“清灵之物”,并非特指某几种材料,更像是一种调和与疏导的理念。而周辰的症状——“灵力逆转,郁结不散,丹药无效,反加剧”,与地脉煞气侵体导致的“枢机闭塞,拒纳外药”的描述,契合度极高。
当然,她清楚这仍是推测,没有任何实证。但修行之路,有时本就需在迷雾中凭借一丝灵光前行。
第二天清晨,张禾带来了消息:炼器堂刘执事昨日已从黑风岭任务返回,正在堂内处理后续事宜。
苏婉不再犹豫。她仔细地将自己整理出的、关于周辰症状与地脉煞气侵体可能关联的分析,以及灵膳或许能尝试温和疏导的思路,简明扼要地记录在一张干净的皮纸上。她没有写下具体的配方——那太过惊世骇俗,也容易授人以柄。她只是阐述了这种“可能性”。
然后,她动身前往炼器堂。她没有直接求见刘执事,而是通过器堂外围的杂役,将那张皮纸和一小罐她之前制作的、最能体现她调和理念、具有安神补气效果的“五蕴养元羹”(以五种普通灵谷和温和草药制成),托其转交给刘执事。
她只在皮纸末尾留下一行小字:“经阁杂役苏婉,冒昧陈情,或有一线之机,望执事斟酌。”
这是赌博。赌刘执事在黑风岭承了她一份情,赌他对丹堂的霸道并非毫无芥蒂,更赌他作为一名炼器师,对“不同思路”或许有更开放的心态。
送出东西后,苏婉便回到了丙三库房,表面依旧平静地整理着玉简,心却悬在了半空。她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只能等待。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每一刻都如同在炭火上煎熬。她不时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是会有器堂弟子前来传唤,还是执法殿的修士前来拿人?
午后,库房外传来了脚步声。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
苏婉的心猛地一提。
门被推开,进来的果然是刘执事,他脸色肃然,眉头微蹙。而跟在他身后的,竟是多日未见的老周头!老周头依旧那副佝偻沉默的样子,浑浊的眼睛扫过库房,最后落在苏婉身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苏婉。”刘执事开口,声音低沉,“你送来的东西,我看了。”
苏婉屏住呼吸,静静等待下文。
“你的想法……很大胆。”刘执事缓缓道,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可知其中风险?若有一丝差错,莫说你自身难保,便是引荐之人,亦要受你牵连!”
“弟子明白。”苏婉迎着他的目光,声音清晰而稳定,“然弟子认为,周师兄之症,非常法可解。灵膳之道,重在调和疏导,或可避其锋芒,另辟蹊径。弟子愿立下军令状,若无效或有害,甘受任何责罚!”
“军令状?”刘执事嗤笑一声,“你的命,在那些大人物眼里,值几何?”他顿了顿,话锋却是一转,“不过,你那份‘五蕴养元羹’,我请人验过了,确实有几分独到之处,温和醇厚,于滋养根基有益无害。”
苏婉心中微动,看来那罐羹汤起了作用,至少证明她并非信口开河。
这时,一直沉默的老周头忽然沙哑地开口了,他看向的是刘执事,话却是对苏婉说的:“韩老怪的手札,你看到第几页了?”
苏婉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老周头必然与韩长老关系匪浅!她不敢隐瞒,如实答道:“回周老,弟子才疏学浅,只是粗略翻阅,看到关于‘地脉煞气’与‘本源调和’的残页,心中有所触动,才……”
老周头浑浊的眼睛眯了眯,不再说话,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刘执事看了老周头一眼,似乎从他的态度中得到了某种暗示,沉吟良久,终于重重吐出一口气:“罢了!看在黑风岭你助我器堂弟子,以及……你这份敢于另辟蹊径的胆识上,我便替你递一次话!但能否说动天璇峰,能否让你尝试,非我所能决定。而且,你需记住,即便他们同意,你也只有一次机会!成则生,败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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