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并非静止,流淌着一种陈旧而冰冷的触感,仿佛千年未曾流动。唯一的微光来自石室中央悬浮的一小团金色光芒,温暖,却不足以驱散四周沉重的、刻满无声历史的幽暗。
沉重的石门落下时发出的巨响,余韵似乎还压在两人的耳膜上。
失孤几乎是立刻扑到了门边,手掌用力抵着冰冷坚硬的石面,每一寸肌肉都绷紧了推搡,石门却如同与山体熔铸在一起,纹丝不动。他低咒一声,转而用指尖急切地刮擦着门缝和周围石壁,寻找任何可能的突起或裂隙,动作间带起细小的灰尘,在微弱的光线下飞舞。焦躁几乎化为实质,从他紧绷的背脊透出来。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疯帽。他似乎对被困的处境接受良好,甚至有些过分的平静。他绕着中央那团光慢悠悠走了一圈,像是在巡视自己的新领地,然后选择了离失孤最远的一个角落,抱着膝盖坐了下来,宽大的帽子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笼进阴影里,面朝着墙壁上一片模糊难辨的古老刻痕,一动不动。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失孤冰冷的声音突然划破寂静,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砸向角落。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那个缩在阴影里的身影刺穿。被困的无力感急需一个宣泄口。
疯帽慢了好几拍才抬起头,帽檐微微转动,朝向失孤的方向。“知道什么?”他的声音从阴影里飘出来,带着点闷闷的回响,“知道这扇门年纪大了,脾气不好?”
“少给我装!”失孤几步跨到他面前,阴影顿时将疯帽完全笼罩,“不是你引我过来?或者你蠢到自己一起跟进来送死?”
“哇哦,”疯帽发出一个夸张的气音,脑袋歪了歪,“原来我是这么厉害的阴谋家,还是这么蠢的笨蛋?你帮我选一个?”
失孤的拳头捏紧了,指节发出轻微的脆响。他死死瞪着那顶该死的帽子,仿佛想用目光把它烧穿。最终,他猛地转身,再次走开,继续那徒劳的检查,每一步都踩得极重,在死寂的石室里回荡。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和失孤偶尔弄出的碎石摩擦声中缓慢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失孤终于放弃。他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滑坐下来,屈起一条腿,手臂搭在膝盖上,头向后仰,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疲惫和 frustration 写满了他每一个线条。
寂静重新完全主宰了这里。
“……他以前。”
声音很轻,像蛛丝一样从角落飘过来,几乎让人以为是幻觉。
失孤没有动,但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疯帽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很轻,带着一种梦呓般的模糊,像是说给墙壁上的刻痕听:“也喜欢待在这种……被忘掉的地方。”
失孤猛地睁开了眼睛,但没有转头,只是盯着对面黑暗中模糊的石壁。
“他说……”疯帽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一点极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涩意,“这里没有别的声音,很干净。”
“是啊,干净。”失孤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石壁,“方便藏起所有脏东西。”
角落里沉默了一下。随即,疯帽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上了一种执拗的尖细:“你为什么……就一定要把他想的那么脏?好像全世界就你看得最清楚!”
“因为我他妈没瞎!”失孤倏地转过头,目光如炬地射向那片阴影,声音在石室里炸开回响,“我亲眼看过!你呢?你只愿意看你想看的!他装出来的那点好,你就当圣旨一样捧着!不可笑吗?!”
“他不是好人那你是什么?!”疯帽猛地抬起头,重复了最初那句尖锐的反问,声音拔高,甚至有些破音,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骤然断裂,带着一种绝望的攻击性。
失孤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噎住了,胸膛剧烈起伏,瞪着阴影里那双此刻必然燃烧着偏执火焰的眼睛,却一时找不到更恶毒的话扔回去。
疯帽与他对峙着,呼吸急促。几秒后,那股骤然爆发的力量似乎突然泄去了。他猛地低下头,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整个人蜷缩得更紧,变成一团颤抖的阴影。他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微弱得几乎被自己的呼吸声掩盖:
“……至少……那个时候……他会安安静静地……陪我待着……”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带着一种**的、毫无防备的脆弱,重重砸在冰冷的石地上,也砸在了失孤所有准备好的、尖锐的防御之上。
失孤所有未能出口的刻薄言语瞬间凝固在舌尖。他看着那团缩在角落、几乎要融入石壁阴影里的身影,那句“保胎针打头上”的讥讽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了。
愤怒的潮水骤然退去,露出底下冰冷而真实的礁石——那是一种同样被遗弃过的孤独,只是选择了截然不同的、近乎愚蠢的方式来对抗。
失孤依旧靠着墙,没有动。石室里只剩下两人有些沉重的呼吸声,以及中央那团光芒持续散发的、微不足道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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