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楼梯似乎没有尽头。阿澈数到第五百级台阶时,小腿已经开始发抖。蓝色的发光藤蔓缠绕在墙壁上,提供唯一的光源,将他和阿砚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像两个跳动的幽灵。
"休息一下?"阿砚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阿澈摇摇头,随即意识到对方看不见:"继续走。我受够这个鬼地方了。"
越往下,空气变得越潮湿,带着咸腥的海水味和某种古老的金属气息。阿澈的锁骨疤痕又开始隐隐发热,像是一块被埋藏在皮肤下的火炭。他忍不住伸手去摸,却意外触到了另一个东西——他口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铜钱,民国年间的。
"阿砚,"他掏出铜钱,"你丢东西了吗?"
阿砚回头,目光落在铜钱上时瞳孔骤缩。他慢慢卷起左袖——手腕上戴着一块绝不该存在于民国的手表,现代电子款式,屏幕正显示着2023年11月3日。
"时空开始混合了。"阿砚的声音低沉,"我们得加快速度。"
楼梯终于到了尽头,一扇镶嵌着无数镜面碎片的门挡在面前。门中央是两个交叠的人形凹槽,与他们之前在神殿看到的融合体轮廓完全一致。
"看来需要我们一起开门。"阿澈伸手触碰凹槽,镜面立刻泛起涟漪,显示出无数个不同版本的自己——有穿白大褂的医生,有街头混混,甚至还有一个穿着宇航服的。
阿砚也将手放在另一个凹槽上,他的镜中倒影同样分裂成无数可能:将军、战俘、大学教授、农夫...
门缓缓打开,刺目的白光迫使两人闭上眼睛。当光芒散去,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中央。大厅的墙壁、地板、天花板全是镜子,无数个阿砚和阿澈的倒影以各种角度凝视着他们,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无限延伸感。
大厅正中央悬浮着一面巨大的椭圆形镜子——真理之镜。镜框是两条相互缠绕的银龙,龙眼镶嵌着与阿澈锁骨疤痕形状完全一致的蓝宝石。
"欢迎。"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两人警惕地转身,看到镜灵从墙壁中渗出,但这次它不再是破碎的形象,而是一个完整的、与融合体极为相似的人形,只是全身漆黑如墨,眼睛是血红色的。
"你还没死?"阿澈摆出防御姿态。
镜灵笑了,那笑声像是玻璃相互摩擦:"我是镜世界的守护者,怎么可能被自己的造物消灭?"它优雅地走向真理之镜,"你们做得很好,通过了所有考验。现在只需要完成最后一步,就能离开这里。"
阿砚眯起眼睛:"什么最后一步?"
镜灵的手抚过镜面,真理之镜泛起波纹,显示出晨岛沙滩的景象——正是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
"很简单。"镜灵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一个人走进镜子,回到原来的世界;另一个人留下,成为镜世界的一部分,维持平衡。"
"什么?"阿澈厉声道,"你之前从没提过这个!"
"'完整之人方能离去'。"镜灵引用石碑上的文字,"但你们始终是两个不完整的灵魂。只有牺牲一个,另一个才能带着完整的力量离开。"
阿砚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我们拒绝。"
"那就永远留在这里。"镜灵打了个响指,大厅的出口瞬间消失,变成无缝的镜面,"随着时空混合加剧,你们原来的世界也会崩塌。阿砚的战争永远无法结束,阿澈的时代将陷入混乱。"
真理之镜上的画面变了——显示着民国战场血流成河,以及现代社会高楼崩塌的景象。
阿澈看向阿砚,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镜灵满意地观察着他们的反应:"做决定吧,时间不多了。"
沉默笼罩了大厅。阿澈突然笑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又回到了他脸上:"老古董,看来我们得说再见了。"
阿砚猛地转头:"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显。"阿澈耸耸肩,"你回去改变历史,拯救你的战友。我嘛...反正2023年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胡说八道!"阿砚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的母亲呢?你的医学院呢?那些等着被你救治的病人呢?"
阿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变得满不在乎:"我妈早就改嫁了,过得挺好。至于医学院..."他笑了笑,"少我一个医生,世界照转。"
阿砚的手在发抖。他松开阿澈的衣领,声音低沉而坚定:"我留下。你回去。"
"凭什么?"
"凭我是军人。"阿砚站得笔直,军装虽然破损,却依然挺拔,"保护平民是我的职责。"
阿澈嗤笑一声:"省省你那套大男子主义吧。我可不是需要你保护的弱女子。"
两人争执间,镜灵不耐烦地打断:"快点决定!镜世界已经开始崩塌了!"
确实,大厅边缘的镜子正在一块块碎裂,露出后面虚无的黑暗。真理之镜上的画面也开始闪烁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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