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一种彻骨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是意识回归时最初的感知。
它并非源自外界,更像是从骨髓深处弥漫开来,沿着神经末梢,悄无声息地爬遍全身。试图挣扎,却发现身体如同被无形的枷锁禁锢,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有思维,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混沌中,如同微弱的萤火,漂浮不定。
我是谁?
这个最本源的问题,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没有激起任何回忆的涟漪,只有空洞的回响。名字?身份?过往?一切皆是虚无,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那冰冷的触感逐渐变得具体,从虚无缥缈的感觉,沉淀为身下实实在在的支撑物——坚硬、光滑、带着一种非自然的恒温凉意。
视野依旧是一片混沌的黑暗。不,并非完全黑暗,眼皮之外,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源在引诱着。努力地,用尽那刚刚恢复的、微不足道的力量,试图撬开那沉重的眼帘。
一丝缝隙。
模糊的光晕涌入,刺痛了久处于黑暗中的感官。
更多的力量汇聚,眼睑艰难地抬起,更多的光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驱散了盘踞的黑暗。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纯白。
那不是温暖的、柔和的乳白,也不是圣洁的、耀眼的雪白。它是一种单调的、缺乏生命气息的、如同精密仪器内部般的纯白。穹顶是纯白的,光滑得没有一丝接缝,散发着均匀而冰冷的光线,照亮了整个空间。墙壁是纯白的,同样光滑如镜,向上与穹顶浑然一体,看不到任何转角或边界。
这是一个房间。
一个巨大得有些超乎想象的封闭房间。除了这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纯白,视野中几乎空无一物。没有窗户,没有装饰,没有门……等等。
视线艰难地移动,扫过空旷的地面,最终定格在正对面的远处。
那里,有一扇门。
一扇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石门。它静静地嵌在纯白的墙壁中,材质像是某种古老的、经历过岁月打磨的灰色岩石,表面雕刻着繁复而神秘的云纹,那些纹路蜿蜒盘旋,似乎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规律。门紧闭着,严丝合缝,仿佛自亘古以来便是如此。
这里……是哪里?
疑问如同藤蔓,疯狂地滋长,缠绕着空空如也的脑海。没有答案。只有这陌生的环境,这冰冷的纯白,这扇孤零零的、紧闭的石门。
他——这个意识体暂时只能如此定义自己——试图移动身体。一阵强烈的虚弱感和肌肉的酸涩感传来,但他终于成功地用手臂支撑起上半身,坐了起来。动作带起细微的摩擦声,在这绝对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穿着一套样式奇特的衣物,主体为白色,饰有金色的滚边和纹路,外面罩着一件宽大的、羽毛质感的纯白斗篷,斗篷的兜帽软软地垂在脑后。这身装扮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却又想不起任何关联。
几乎是同时,在房间的另一端,另一个身影也动了。
他心中猛地一凛,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刚才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环境和那扇门吸引,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房间里有另一个人!
那人距离他大约二三十米,同样刚刚坐起身,动作带着与他相似的迟滞和茫然。那人穿着深蓝色的斗篷,材质像是某种柔软的、泛着微光的深海生物的皮肤,斗篷的兜帽同样垂下,露出里面黑色的、略显凌乱的短发,发型……似乎是某种经过精心修饰的、带有暮土风格的样式。
对方也看向了他。
四目相对。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对方的眼神,与他此刻的感受如出一辙——充满了初醒的迷茫,对环境的警惕,以及……对另一个陌生存在本能的不信任和审视。
他是谁?
为什么也在这里?
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无声的疑问在两人之间传递。没有语言,只有眼神的交锋,试图从对方那同样空洞的表情中读出些许信息。
沉默。令人压抑的沉默在纯白的房间里弥漫。只有两人细微的呼吸声,证明着这里并非绝对的死寂。
他,暂且自称为“晨”的意识,仔细地打量着对方。对方的面容清俊,但线条冷硬,嘴唇紧抿,那双眼睛……是深潭般的颜色,此刻虽然带着茫然,但深处似乎蕴藏着某种沉静的力量。对方也在打量他,目光扫过他白色的枭羽斗篷,和他那张即使此刻写满警惕,也依稀能看出平日或许惯常带着笑容的脸。
就在这僵持的、充满不确定性的时刻——
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到极点的意志,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不是声音,不是图像,而是一段信息,如同最炽热的烙铁,直接印刻在两人的灵魂深处,强行挤占了所有的思维空间:
【规则一:此门唯有在一方生命体征完全消失时才会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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