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速赛的喧嚣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暖金色的夕阳依旧无私地洒满霞谷的每一个角落,将冰面映照得如同流动的熔金。然而,在平菇和卡卡之间,一种无形的寒意却悄然弥漫,比霞谷最深处的冰川更为凛冽。
平菇立于终点区域的高处,履行着他作为长老的职责。他面容沉静,有条不紊地记录着最终名次,回应着其他光之子的致意,安抚着因失误而沮丧的赛手。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克制,仿佛刚才赛道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仿佛卡卡那毫不犹豫的回身救援只是他职责范围内一个微不足道的注脚。
但他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瞥向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红色身影。
卡卡被一群年轻的光之子围在中间,他们兴奋地比划着,讨论着刚才比赛中惊险的瞬间。卡卡似乎已经全然忘记了与第二名失之交臂的遗憾,他脸上洋溢着张扬的笑容,正手舞足蹈地描述着自己如何利用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气流涡旋完成了一次极限加速。他的红色斗篷在人群中格外醒目,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燃烧着蓬勃的生命力。
“当时那个冰块,‘轰’的一声就砸下来了!”一个戴着蓝色头饰的小个子光之子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声音充满了后怕,“要不是卡卡大人猛地推了我一把,我肯定要被撞飞了!”
卡卡闻言,大笑着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语气轻松:“小意思!在霞谷,可没有看着同伴遇险自己往前冲的道理。”他这话说得随意,声音却不大不小,恰好能让不远处的平菇隐约听见。
平菇记录名次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没有抬头,只是那握着古老石板笔的手,指节微微泛白。卡卡的话像一阵细微的风,吹动了他心湖深处某些沉眠的东西。他想起很久以前,在他们都还年少时,卡卡在一次练习中为了拉住险些坠落的他,自己却擦伤了翅膀,那时卡卡也是这般满不在乎地说:“哥,你飞得太小心了,下次看着我点就行。”
那时的依赖与关切,如今却变成了隔空无形的较劲。
就在这时,那位在冰桥上失误、险些酿成大祸的年轻赛手,怯生生地走到了平菇面前。他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声音细若蚊蚋:“平……平菇长老,非常抱歉!都是因为我操控不当,才……才连累了卡卡大人,破坏了比赛……”
平菇放下石板笔,目光落在对方因羞愧和不安而微微颤抖的肩膀上。他并非铁石心肠,能感受到对方真诚的悔意。他正准备开口,用他惯常的、既包含安抚又强调规则的言辞回应。
“喂!小子!”
卡卡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他特有的、略显粗鲁的活力。他几步跨过来,一把揽住那年轻赛手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对方踉跄了一下。
“低着头干什么?霞谷的冰面下面可没有金子给你捡。”卡卡挑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鼓励,“第一次参加正式竞速赛吧?敢上千瞬冰桥,胆子已经不小了!谁还没个失误的时候?我当年第一次飞螺旋赛道,可是直接把自己转晕了,一头栽进云海里喝了好几口水呢!”
他绘声绘色的描述立刻让周围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那年轻赛手也忍不住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些许窘迫又想笑的表情。
“可是……您的名次……”年轻赛手依旧耿耿于怀。
“名次?”卡卡嗤笑一声,浑不在意地挥挥手,“那玩意儿下次再赢回来就是了。倒是你,记住了这次教训,下次飞的时候,眼睛放亮一点,别光盯着前面人的屁股看!”
他粗俗却有效的安慰,瞬间驱散了年轻赛手心头的阴霾。对方感激地看着卡卡,用力地点了点头。
平菇站在原地,看着卡卡三言两语便化解了对方的自责,那是一种与他截然不同的、充满烟火气的安抚方式。他本该感到欣慰,霞谷的精神在以另一种形式传承。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丝极细微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涩意悄然蔓延——卡卡总是能如此轻易地与人打成一片,而他,似乎永远只能站在规则的彼岸,扮演着那个稳定却疏离的角色。
卡卡打发走了那名赛手,这才仿佛刚注意到平菇的存在般,转过身来。他脸上那灿烂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审视和惯常揶揄的神情。
“怎么?我们公正严明的平菇长老,是打算给那个可怜的小家伙追加处罚吗?”他歪着头,语气轻快,眼神却带着试探。
平菇迎上他的目光,冰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规则上,因自身重大失误对赛事及其他赛手造成严重影响者,需暂停下一次参赛资格,并进行针对性训练。”
卡卡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眉头皱起:“喂!他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已经……”
“我知道。”平菇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稳,“鉴于他并非主观恶意,且事后态度诚恳,加之未有赛手因此严重受伤,处罚酌情减轻。他需要跟随指导者,在非比赛时间进行不少于十次的千瞬冰桥专项练习,通过考核后,方可参加下一届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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