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三的清晨,天庭边缘的雾气不是寻常的白,是裹着冰碴的墨色。像有人把凡间黑石山的煤磨成粉,掺了融雪水搅和,再往天上一泼,沉甸甸地压在废丹谷上空,连最亮的晨光都穿不透。谷口那座 “禁入” 石碑,早被百年的风雨啃得没了棱角,碑身爬满的墨绿色苔藓里,还嵌着焦黑的碎屑 —— 是百年前丹爆时,从炼丹炉里喷出来的炉渣,如今成了苔藓的养料,牢牢粘在 “百年前丹爆,生人勿近” 的残字上。
风从谷内钻出来,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不是单纯的冷,是混着焦糊、腐草与铁锈的腥气,刮在脸上像小刀子,掠过谷口的破损炉耳时,还会发出 “呜呜” 的哨音,混着土层下朽木的咯吱声,活像百年前没逃出来的炼丹师,在暗处哭。
小钱、李老和鲁班仙站在谷外的矮坡上,浑身裹着洗得发白的灰布衣裳。这衣裳不是随便找的 —— 是金宝前几天从仙市旧衣摊淘来的,袖口缝着三块不同颜色的补丁,领口磨得发亮,下摆还沾着几块干硬的泥渍,是特意在凡间田埂上蹭的,连褶皱里都藏着草籽。头发用破旧的麻布包着,麻布边缘抽了丝,小钱的麻布上还故意别了根干枯的狗尾巴草,李老的则沾了点灶灰,乍一看,就是三个靠捡废仙材换口饭吃的 “拾荒神仙”。
“再检查一遍伪装,别露破绽。” 小钱压低声音,指尖捏着衣角的补丁,指甲泛白。昨晚他翻了三遍天庭档案馆里的《废丹谷旧志》,知道百年前那场丹爆,不仅炸塌了十几座炼丹炉,还留下了没清理的丹毒,有的藏在土层下,有的粘在炉壁上,沾到皮肤上就会红肿发痒,得格外小心。
他先看李老:腰间的长刀藏在竹篮底部,用一块破布盖着,布上还放了几块废丹炉碎片,从外面看,竹篮里全是 “破烂”,根本看不出有兵器;李老的手粗糙,指关节上有老茧,是常年握刀磨的,现在故意沾了点炭灰,像捡了一路木炭蹭的。“李老,您等会儿尽量少说话,您的声音太沉,不像拾荒的 —— 拾荒神仙常年饿肚子,声音会虚一点。”
李老点头,清了清嗓子,试了个虚声:“知道了,等会儿我就装咳嗽,说着凉了。”
再看鲁班仙:怀里揣着 “炉纹探测仪”,这是他昨晚连夜改造的 —— 原本是银色的外壳,现在用砂纸磨出了划痕,还涂了层黑灰,看着像块捡来的废铜片;探测仪的屏幕被他贴了层薄纸,纸上画了几道歪歪扭扭的纹路,假装是 “没用的符纸”,就算被搜身,也能说 “这是捡来的,看着能换半块仙玉”。“鲁班仙,探测仪别亮,巡逻队的灵力探测器能感应到,离目标炉五十步再开,亮绿光就停,红光就退。”
鲁班仙拍了拍怀里,小声说:“放心,我把 D-08 号丹炉的砂纹数据输进去了,误差不会超过三步。对了,我还带了三块焦炭样本,分别是从仙市、鬼市和废丹谷外围捡的,到时候能比对。” 他从竹篮里拿出三个小布包,每个包上都系着不同颜色的绳子:“红绳是仙市的,蓝绳是鬼市的,黄绳是外围的,目标炉的焦炭要是和黄绳包的一致,就肯定是 D-08 号。”
小钱接过布包,塞进自己的竹篮底部,又从袖袋里掏出三张 “防雾符”,分给两人:“这是文曲星给的,能防丹毒和黑雾咒,贴在手腕上,别露出来。等会儿进谷,跟着我走,我踩过的地方再踩 —— 我昨晚用灵力探过,前面的路,只有木炭堆是安全的,瓷片下面可能有丹毒。”
三人整理妥当,借着墨色的雾气,像三只灰老鼠,慢慢溜进废丹谷。刚踏进去第一步,那股混合着焦糊、腐草与铁锈的腥气就更浓了,吸进鼻腔时,喉咙里像卡了细沙,痒得想咳嗽。小钱连忙抬手,比了个 “捂嘴” 的手势,李老和鲁班仙立刻用袖子捂住嘴,硬生生把咳嗽压了回去。
脚下的路坑坑洼洼,到处都是破碎的丹炉瓷片。有的瓷片锋利得能划破鞋底,边缘闪着冷光;有的则被百年的泥土埋了半截,只露出个角,像埋在土里的刀子。小钱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踩在黑色的木炭堆上 —— 这些木炭是百年前丹炉爆炸后留下的,一踩就碎,粉末沾在鞋边,黑得像抹了墨。他走得慢,走两步就停一下,用脚尖踢开前面的瓷片,确认下面没有丹毒痕迹,再招手让后面的人跟上。
“前面有座丹炉,先绕过去。” 走了约莫一刻钟,小钱突然停下,指着前方五十步处。那是第一座破损的炼丹炉,炉身裂了道巨大的口子,能塞进一只手,里面积满了发黑的落叶,扒开几片,能看到几只蜷着的死虫,翅膀上还沾着丹炉内壁的青灰色粉末 —— 是百年前炼丹时残留的 “镇火丹” 粉末,虽然没毒,但沾在身上,容易被巡逻队看出 “不是常来拾荒的”。
鲁班仙悄悄掏出怀里的探测仪,按了下侧面的按钮。屏幕亮了道微弱的红光,映在他沾了灰的脸上:“炉纹不匹配,不是 D-08 号,走。” 他把探测仪塞回怀里时,不小心碰到了竹篮里的破铜铲,铲头与竹篮壁碰撞,发出 “叮” 的一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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