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带着林锋,穿过空旷的训练场,来到一辆停在角落的指挥车旁。
车门打开,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
『进来。』袁朗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林锋没有丝毫犹豫,跟着他钻进了车里。
车内空间不大,摆放着各种通讯和电子设备,一张小桌子,两张椅子。
袁朗反手关上车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袁朗没有坐下,他转身,目光如炬,直视着林锋。
『钢七连,我听说过。一支很不错的部队,出了很多硬骨头的兵。』
『但是,他们教不了你这些。』
袁朗的手指,在空中虚点了一下,似乎指的是林锋刚才在沙盘前的表现。
『告诉我,你的观察力,你的战场嗅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别跟我说天赋,我不信这个。』
林锋立正站好,目不斜视。
『报告队长,来自于死亡。』
这四个字,让袁朗的瞳孔猛地一缩。
『什么意思?』
『在成为士兵之前,我经历过一些事情。』
林锋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那些经历让我明白,想要活下去,就必须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危险。』
『战场,只是换了一个地方,但规则是一样的。要么发现危险,要么被危险吞噬。』
袁朗死死地盯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但他失败了。
林锋的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你看得见表面,却永远探不到底。
『有意思。』
袁朗终于开口,他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示意林锋也坐。
『你是我在这里,见过的第一个,把“活下去”当成最高信条的人。』
『其他人,他们嘴里喊的是荣誉,是责任,是保家卫国。』
林锋坐了下来,身姿依旧挺拔。
『报告,那些我也信。但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谈论荣誉和责任。死人,什么都没有。』
『说得好!』
袁朗一拍大腿,眼神里爆发出一种灼热的光芒。
『死人什么都没有!说得太他妈的对了!』
他站起身,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你知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袁朗突然停下脚步问。
『报告,A大队,全国最顶尖的特种部队。』
『狗屁!』
袁朗骂了一句。
『那是说给外面的人听的!是说给那些军事杂志和热血青年听的!』
『我告诉你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凑近林锋,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里是地狱的入口,是国家的垃圾桶!』
林锋的眉毛微微一挑,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所有最肮脏,最危险,最见不得光的任务,最后都会扔到我们这里。』
『我们不是军人,我们是幽灵。没有身份,没有过去,更没有未来。』
『我们执行的任务,永远不会被公开。我们取得的胜利,永远不会被庆祝。我们流的血,牺牲的命,甚至连一块墓碑都不会有!』
『你刚才说,死人什么都没有。在我们这里,活人,也什么都没有!』
袁朗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是一种长期处于高压和生死边缘才会有的状态。
『三年前,在西南边境。』
他忽然开始讲述。
『一个贩毒集团,不是普通的毒贩,他们有退役的雇佣兵,有重型武器,甚至在当地收买了部分边防力量。』
『常规部队两次围剿,都失败了,伤亡惨重。』
『上面把任务交给了我们。』
『我们只有十二个人。』
『目标是对方的老巢,一个建在悬崖峭壁上的寨子,易守难攻。』
『我们不能强攻,那等于是自杀。唯一的办法,就是渗透。』
『我们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像野人一样潜伏在丛林里,观察他们每一个人,每一条狗,每一班岗哨的换防时间,甚至连他们厨房什么时候倒垃圾都摸得一清二楚。』
『你觉得这就像你观察沙盘上的蚂蚁一样,对吗?』袁朗看着林锋。
林锋没有回答,但他专注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行动那天,下着暴雨。』
『我们利用山洪暴发的掩护,从他们最意想不到的,也是最危险的悬崖背面攀爬上去。』
『你知道那悬崖有多高吗?三百米!湿滑的岩壁,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我的一个队员,也是我的兄弟,他才二十二岁,刚刚结婚,他老婆怀孕了。』
『爬到一半的时候,一块岩石松动了,他掉了下去。』
『我甚至没来得及抓住他。』
『在狂风暴雨里,我连他的喊声都听不见,他就那么消失在了黑暗里。』
袁朗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平复自己的情绪。
『我们不能停,甚至不能为他悲伤。因为任何一点动静,都会让我们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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