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内的空气里，混凝土碎末和硝烟的味道呛得人喉咙发紧。高城没有理会自己手背上被碎石划开的口子，他一步跨到许三多面前，揪住了他的作战服领口。

“你他妈的……”高城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声音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你告诉我，你刚才那颗炸弹，当量要是再大一点，是不是连我们都一起埋了？”

许三多没有反抗，任由高城揪着他。他的眼神很平静，看着高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连长，我算过。塌方范围只会堵住通道的三分之二，安全距离我预留了五米。爆炸冲击波在拐角处会衰减，我们只会感觉到来自身后的推力，不会造成实质性伤害。”

高城的手臂僵住了。他盯着许三多那张憨厚却沾满灰尘的脸，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闪躲，只有一种近乎于机械的陈述。

“你……算过？”高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荒谬感，“你什么时候学的爆破工程学？你什么时候能把这些东西算得这么清楚？”

“我一直都会。”许三多的话很简单，却让周围所有幸存的钢七连士兵都愣住了。

“别废话了！”高城松开了手，但情绪依旧没有平复，他指着前方被堵死的通道，那后面是无数怪物的嘶吼，“你把路堵死了！我们现在成了瓮中之鳖！这就是你的计划？”

“不，这是唯一的生路。”许三多摇了摇头，他转身指向侧面一道不起眼的金属小门，那门上印着一个早已褪色的红色闪电标志，“连长，我们得去能源核心区。”

“能源核心？你疯了？”一名老兵忍不住喊道，“那里是整个基地的禁区！防御等级最高，而且一旦失控，我们所有人都会被炸上天！”

许三多看向那名老兵，然后又把目光转回高城脸上：“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从这里，有一条维修通道，可以绕过正面防御，直达核心区的冷却系统外围。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高城死死地盯着他：“你怎么知道？这些都是最高机密，连我都只知道个大概位置。”

许三多沉默了片刻，他似乎在组织语言，最后却只是简单地说：“我就是知道。连长，现在的情况，你没时间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只能选，信，还是不信。”

高城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看着许三多，这个曾经他最不看好的兵，这个曾经木讷到让他头疼的兵，如今却像一个无所不知的先知。他说的每一个字，都透着一种不容辩驳的确定。

“你该问的不是为什么要信我。”许三多看着高城的眼睛，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通道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你该问的是，除了信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高城环顾四周，看着自己手下这些疲惫不堪、弹药将尽的兵，听着身后废墟里传来的疯狂抓挠声。他知道，许三多说的是对的。他们没有选择了。

“所有人！”高城猛地转身，举起了枪，“目标，能源区维修通道！许三多，你带路！要是你敢耍我，我亲手毙了你！”

“是，连长。”许三多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走向那扇金属小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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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车内，气氛压抑。

袁朗靠在椅背上，双眼盯着主屏幕上那两个正在缓慢移动的绿色光点。一个代表高城，一个代表许三多。在他们汇合之后，移动的方向发生了偏转，朝着一个袁朗意想不到的区域前进。

“能源核心区……”袁朗的指尖在控制台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声响，“有意思。他怎么会知道那条路？”

他对面的陈静，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端起一杯早已冷却的合成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或许，你的棋子，并不都像你想象中那么听话。”她放下杯子，声音平淡，“你给了他们选择的权力，就要承担选择带来的所有后果。你制造了这场混乱，给了高城他们一线生机，但混乱是无序的，它同样也会给我机会。”

“哦？你的机会？”袁朗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落在了陈静的脸上，“我很好奇，在这种环境下，陈博士你能抓住什么机会。是想办法联系你的上级，告诉他们这里发生的一切？还是说……你想趁乱夺走我的指挥权？”

陈静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袁朗，你的格局太小了。指挥权？这个铁罐头的控制权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想要的，是掀掉整个棋盘。”

她说话的同时，手指在自己面前的个人终端上飞快地操作着。袁朗下放权限造成的系统冗余，为她打开了一扇小小的窗。通过这扇窗，她绕过了袁朗设置的多重壁垒，连接上了一个隐藏极深的外部通讯信道。

一段经过三重加密的讯息，化作无形的电波，穿越了基地的屏蔽，射向了深邃的太空。

『棋盘已乱，渔夫可入场。坐标：XXX.XXX』

讯息发出的瞬间，指挥车内的一台监控设备上，一个参数发生了极其微小的跳动。

袁朗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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