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禄闻言,脸上轻松的神色收敛了几分,带着几分慎重回道:
“林大人那边的事我一个商户,实在不便多打听,也探听不到什么内幕。
只是瞧着林大人的面色很不好,灰败得很,想来中年丧妻,打击甚大,心里难受得紧罢。
林姑娘和林公子,我也只临走前匆匆见了一面,两个孩子都清减了不少,看着让人心疼。
林姑娘倒是沉静,托我带了封亲笔信给您。
林公子他没写信,只私下里扯着我的衣袖,眼圈红红地低声说了一句:‘告诉姑母,璋儿想见姑母。’”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
“文嬷嬷惦记着您,听说您前阵子大病一场,特意为您调制了些温养调理的药丸,让我务必带到。
说是大病初愈,最需固本培元,万不可掉以轻心。”
说到此处,他转了话头,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望舒,柳家绣坊在扬州那边,眼下看着还算平稳,生意未受太大影响。
只是我们如今在扬州,明面上的倚仗说到底就是林大人。
可我这次瞧着,林大人神思恍惚,处理公务怕也难免分心。
我担心,他若是真有什么闪失,咱们那绣坊,没有官面上的人照应,恐怕就难以为继了。
你二舅我认识的都是些商贾之流,以往打点关系,无非是使银子,这种路子既不稳妥,也难长久。
你若在别处有什么门路,或是能想到其他法子,还需早作安排才是。”
望舒听罢,心沉了几分。
她谢过二舅的提醒,让他先去歇息,自己则捧着那几封信,回到了书房。
她先拆开了林如海的信。
果然如柳禄所言,信比以往简短了许多,不过寥寥十余句,多是“一切安好,勿念”、“保重自身”之类的敷衍之词。
字里行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疲惫与疏离,仿佛写信之人已耗尽了所有心力。
接着是黛玉的信。
小姑娘的字迹依旧清秀,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忧惧。
“外祖家遣人来接的频率愈发高了,几乎月月都有人上门。
每来一次,父亲便会独自在母亲灵前待上许久,有时甚至是一整夜。
玉儿瞧着,心中惶恐,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可玉儿年幼,父亲从不与玉儿说这些。”
信中提到承璋:“弟弟前些日子竟直接对父亲说:‘爹爹,您派人把我和姐姐送到北地姑母那里去吧,这样外祖家就接不走我们了。’
结果被父亲厉声斥责,还挨了手心。
玉儿知道,北地路途遥远,我们姐弟贸然前去于礼不合,也会给姑母增添烦扰。
若弟弟私下给姑母带信,恳请姑母万勿答应。
姑母,玉儿会在扬州等您,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能再见的。”
信的末尾,语气稍轻快了些。
“尹家子熙妹妹常来看我,带了许多新奇玩意儿宽慰我。
听闻姑母养了能千里传书的鸽子,玉儿心生羡慕,不知姑母能否赠玉儿一只?
往后玉儿想姑母了,或许也能让鸽子给姑母送信……”
看到此处,望舒只觉心口又软又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这孩子,太过懂事,反而更让人心疼。
她当即决定,下次二舅南下,务必先挑两只最温顺伶俐的鸽子带过去。
还有汀兰这丫头稳重细心,也识得几个字,不如下次就让汀兰随船回去,先到黛玉身边伺候,一来照顾黛玉,二来也能教她如何喂养、使用信鸽。
现在得让汀兰这几日就多去鸽舍走动,与鸽子熟悉起来。
她稳了稳心绪,又拆开文嬷嬷的信。
这次文嬷嬷的信,字里行间带着少有的严厉与直白:
“东家,老身如今无儿无女,后半生的指望全在东家一人身上。
老身还盼着东家给老身养老送终呢。
可东家身在北地,竟如此不知爱惜自身,大病一场,险些……
你这是将倚靠你活着的人都置之脑后了吗?”
责备之后,才开始正题:“……瞧着林大人的身子,老身观其面色,恐在急速垮塌。
老身擅精女科,于男子内科只是略通,不敢妄断,但那气色实在不佳。
林夫人这一狠心离去,留下这烂摊子,真是……唉!”
信中仔细叮嘱了望舒病后调理的诸多事项。
“我知东家自己也通医理,但切莫自恃,定要按方调理,循序渐进。”
最后,语气转为坚决。
“药铺这边,东家无需过分忧心。
即便林大人将来真有何不测,老身经营多年,在扬州地界还有些许薄面与人情,无论如何,定会为你保住这间药铺,这是咱们的根本。”
望舒握着信纸,指尖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关切与担当,心中涌起一股感激,冲淡了些许阴霾。
最后是秋纹的信。
秋纹行事一贯条理清晰,信中大部分内容是汇报望舒名下扬州产业的账务收支,清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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