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业果之海”上空,唯有那暗金色五弦琴无声矗立,其上青、赤二弦的锈蚀痕迹,如同美人面颊上的疤痕,触目惊心。璇光仙使的话语带来的震撼,在五位梵行者心中久久回荡。
“业力锈蚀……”玄圭凝视着那架古琴,手中玉圭的推演几乎达到极限,星河流转间不断迸发出细微的电火花。“这意味着,并非某个个体天人的福报问题,而是支撑‘天道’存在根基的某种‘共性业力’正在枯竭,或者说……被‘污染’?”
“污染?”赤焰眉头紧锁,他周身的火焰不自觉地收敛,仿佛怕惊扰了这片承载着无尽因果的沉重空间,“什么东西能污染‘业力’本身?”
璇光仙使的虚影在这深层空间显得有些模糊,他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种源自规则本身的困惑:“非是外物污染。更像是一种……‘共鸣性的衰减’。下界道途,尤其是人间道与畜生道,近年来‘生机’与‘文明薪火’的原始业力,其‘纯度’与‘活力’似乎在下降。贪婪榨取而非滋养生机,争斗毁灭多于创造传承……这些浑浊、惰性的业力反馈至业果之海,经过五弦琴的调和转化,本应成为天道喜乐的资粮。但如今,那些惰性似乎沉淀了下来,如同杂质,附着在琴弦之上,形成了这‘锈蚀’。”
他指向那青、赤二弦:“青弦感应万界生机流转,赤弦共鸣文明智慧火光。它们首当其冲。”
青霖闻言,心中剧震。她身为木灵,对生机最为敏感。此刻,她仿佛能透过那锈蚀的青弦,“听”到来自无数下界角落的、草木枯萎、大地哀鸣的微弱回响,以及那种被贪婪索取后留下的、失去平衡的疲惫。“所以,天道享乐的代价,有一部分,是建立在透支下界某些‘本源’之上的?而当这种透支超过界限,反馈回来的,便是这业力的‘锈’?”
“并非单向透支,乃是循环。”璇光纠正道,语气依旧清冷,“天道喜乐,亦会通过规则反馈,滋养下界气运。只是如今,循环不畅,浊重清轻,积弊成锈。”
素铧突然开口,指向那架古琴:“此物,仅是映照,还是具备‘调节’之能?”
璇光看向素铧,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问及根本。业果五弦琴,既是业力流转的‘晴雨表’,亦具备基础的‘调和’与‘净化’之能。然其运作,依赖天道本源规则驱动,更需……契合的‘共鸣’加以引导。如今天道众生沉溺表象之乐,灵性蒙尘,能与这深层业力核心产生纯净共鸣者,万中无一。”他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青霖与赤焰。
黄堇沉声道:“也就是说,并非无法可解,而是缺少‘钥匙’?”
“可以如此理解。”璇光颔首,“需以精纯至极、且与锈蚀琴弦本质同源的‘生机’与‘薪火’之力,注入共鸣,辅以特殊法门,或可尝试刮去锈蚀,疏通淤堵。但此举极其凶险,一个不慎,引动业力反噬,施术者首当其冲,形神俱灭亦属寻常。”
场面一时沉寂。凶险,意味着代价。他们只是梵行者,是观测者,有必要为了修复这天道根基而去冒形神俱灭的风险吗?
就在这时,那位一直呆坐在灰白云涡中的麻木天人,其身影在这深层空间边缘缓缓凝聚出来(显然璇光将他也一同拉入了这个空间)。他依旧眼神空洞,但当他的目光落在那锈蚀的青弦上时,干涸的眼角,竟缓缓滑落一滴晶莹的、却蕴含着无尽倦怠的泪珠。那泪珠滴落,并未落入业果之海,而是化作一缕极细微的、带着锈色的气息,飘向青弦,使得那锈迹似乎又微不可察地深了一丝。
他并非没有感知,而是感知被无尽的“乐”与随之而来的“倦”所淹没,连悲伤都变得迟钝而绝望。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青霖。她想起自己守护的长生殿,想起那株因她精血而暂保生机,却可能终将枯萎的灵植。那种想要守护生机,却力有未逮的痛苦,与眼前这天人麻木背后的绝望,何其相似!
一种冲动,源自她草木之本源,超越了对风险的权衡,在她心中破土而出。
“我……愿意一试。”青霖上前一步,声音清越而坚定,她周身散发出柔和而磅礴的青色光辉,那是精纯的甲木生机之力,与她之前在云涡中的感受截然不同,充满了活力与韧性。“我司掌草木生机,或可与青弦共鸣。”
赤焰愣了一下,看着青霖坚定的侧脸,那平日里温柔似水的眼眸此刻却燃烧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决绝。他胸中那股一直被压抑的、属于南明离火的躁动,仿佛被这决绝点燃。
“哼!瞻前顾后,岂是男儿所为!”赤焰也踏前一步,周身“轰”地腾起纯净的赤红火焰,那火焰不再躁动不安,反而呈现出一种焚尽污秽、净化一切的凛然正气。“这劳什子锈蚀,看着就碍眼!老子就用这离火,试试能否把它烧个干净!我助你,青霖!”
玄圭目光微动,玉圭停止推演,悬浮于他身前。他看向青霖与赤焰,没有劝阻,只是沉声道:“业力深重,不可力敌。需以心神融入,引导而非驱赶。青霖,以你生机浸润锈蚀,感知其根源‘疲惫’,予以滋养安抚,引导其重新焕发活性。赤焰,你之火非为毁灭,乃是‘淬炼’,灼烧其惰性外壳,助青霖之力深入核心。二者需同步,心念合一,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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