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进院门,林啸宇就看见爹娘正坐在门槛上翘首以盼。
昏黄的煤油灯光从屋里透出来,将两个佝偻的身影拉得老长。
在这个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年头,买房可是天大的事,也难怪他们坐立不安。
王淑芬最先沉不住气,快步迎上来压低声音问:“小宇,跟大队长谈得咋样?他答应没?价钱贵不贵?”
林啸宇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爹娘跟前,从怀里掏出那张叠得方方正正的收据:
“都办妥了,连之前欠队里的粮食账也一并清了。”
“总共八十块,咱家那房子你们也清楚,面积搁在那儿,这个价,真算是大队长照顾了。”
“我先给了三十块,剩下的五十块三个月以后还就行,到那时咱家早就不差这点钱了。”
王淑芬就着灯光仔细端详收据,虽然不怎么识字,却看得格外认真:
“不贵,真不贵!八十块能买下这么一栋大房子,咋说都是赚了。”
“而且连欠的粮食都清账了,那可是足足二十斤粮食,虽然不是精粮,怎么着也要几块钱。”
她说着朝村中心方向瞥了一眼:
“这儿虽然偏,但清静,不用跟那些人挤在一块儿住。”
“那些人正事不干,成天就知道嚼舌根,见不得别人好。”
“倒是大队长这回咋这么好说话?”
虽然没在儿子面前提起他被村里人说的事情,但那些关于林啸宇不务正业、倒贴学艺的闲话,却是实打实的扎在了王淑芬心上,让她非常难受。
不跟那些人见面,反倒是清净了不少。
林建国搓着粗糙的手掌,连连点头:
“还是小宇想得周到,让大队长宽限三个月。”
“有这些日子做缓冲,想要还上那五十块钱还不容易?”
话音刚落,他自己先愣住了,一种荒谬感油然而生。
什么时候起,自己竟觉得五十块钱好挣了?
在老林家当牛做马这些年,全家的存款从没超过二十块,现在自己竟然觉得三个月时间还上五十块钱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切感受到这个家的变化:
能挣钱了,好日子真要来了。
林啸宇将爹娘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又酸又暖:
“大队长能不好说话吗,那瓶洋河大曲可不是白送的。”
“爹,娘,赶明儿我还得趁早去趟竹源村,看能不能再收些合适的肉回来,今天就早点歇了。”
这一天来回几十里山路,饶是他年轻力壮也累得够呛。
幸好这些天家里伙食改善了,不再是清汤寡水的红薯粥,否则真撑不住这般奔波。
待林啸宇进屋后,王淑芬望着儿子疲惫的背影,声音里满是自责:
“都怪我没用,让孩子这么小就扛起这个家……”
林建国叹了口气:“咱们能力有限,帮不上大忙,只能尽量支持小宇,让他做事不会有后顾之忧。”
“既然家里宽裕了,吃食上不能省,你明早给准备些好的,让儿子带着路上吃。”
“晓芸那边也不能亏待。”
“小宇说得对,再在那个家待下去,这孩子迟早被磋磨死。”
“分家才几天?也没吃什么好东西,晓芸的脸色就好看了不少,以前她过的到底是啥苦日子啊。”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眼里满是困惑:
“咱们在生产队干活从不偷懒,在家也尽心尽力,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了?”
“要不是小宇能帮家里拿主意,说不定……”
说到这里,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声音突然哽咽了。
王淑芬连忙拍着他的背安慰:“当家的,别多想。咱们一直很努力,只是……遇到的都不是人。”
她话锋忽然一转,语气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当家的,眼看日子刚有起色,你可不能再犯糊涂。”
“要是那边来诉苦卖惨,哄你回去,千万不能答应。”
“咱们吃苦没关系,但小宇和晓芸还小……他们可不能再吃原先那些苦了。”
“这家是小宇每天起早贪黑,又是想主意又是跑山路,好不容易才撑起来的,咱们可不能拖后腿。”
林建国脑海中浮现出林建军诋毁儿子时狰狞的嘴脸,还有林建民在一旁添油加醋的模样,心头泛起一阵苦涩:
“淑芬你放心,我晓得轻重,他们哪把我当血脉至亲看过?哪里把小宇当成他们侄子了?”
“今天要不是你拦着,我真要去找他们要个说法,不带那么欺负人的。”
见丈夫表态,王淑芬稍稍安心:
“你能想通就好。”
“小宇说过,这未必是件坏事,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吧。”
“只是你耳根子软,未必能应付得过来。”
“要实在不行,你就让小宇去周旋,事情也能好办不少。”
“只是这样怕会坏了你的名声,让人说你……当家不作主。”
林建国苦笑:“名声有啥用?把日子过好才是正经。”
“再说他们也没说错,我要真有用,哪会把日子过成从前那样?”
“行,听你的,我应付不过来就等小宇回来,他最聪明,肯定能将那些人打发走。”
看了眼天色,林建国开口道:
“时间不早了,你明早还要给儿子做饭,先去睡吧,我把这几个小板凳扎好就歇。”
王淑芬应了一声,转身洗漱去了。
现在可不是谦让的时候,明天儿子要赶早路,她得把早饭准备得妥帖些。
一边收拾,她一边盘算着明早的伙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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