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意孤行执意和季朗同归于尽,却没考虑,他死后,她该怎么面对村里的流言蜚语。
这几个月来,他们日日相伴,她从不掩饰对他的欢喜在意,村中人人都知晓他们关系亲近。
他了却仇恨坦然赴死,留给她的却是数不尽的麻烦痛苦。
如果他真的无声无息消失,又或者那时在人前背上杀人犯的罪名,人言可畏,届时她该怎么办?
季景亦先前被长久以来的仇恨冲昏头脑,想法简单地以为,他消失后,木瑜的生活自然会回到原来的轨迹。
她善良聪慧,即使没有他,也会有很多人喜欢她。
他想,她应该很快就会忘了他。
可他想了那么多,却没问过她是否愿意,强烈的愧疚如海啸般奔涌而来,将他重重淹没。
季景亦抬眸看向木瑜,指腹轻轻蹭了下她的掌心,指缝一寸寸与她交织,牢牢扣住。
前十九年的人生,他因季朗而不幸。
现在,他的人生因为木瑜重新焕发生机。
他再也不会擅自决断,哪怕罪无可恕,也该由她亲手定罪裁决。
她,是他命运的审判官,唯一的救与罚。
然而木瑜面对他的歉疚,却想也没想,摇头说:“如果你想要道歉的人是我,那就不必了。但你的确欠自己一句对不起。”
季景亦眼尾微颤,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木瑜:“还有半年多就是高考,且不说你这段时日以来付出的努力,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走了这么远的路,再过不久就能通过高考改变命运,可你险些因为一个伤害过你和阿姨的人渣毁了自己。”
木瑜想到山崖上惊险的一幕幕,仍觉得后怕。
她沉了沉声音:“季景亦,你真正对不起的人只有你自己,除此以外,别再把压力全都施加到自己身上了,你又不是需要普世渡人的神仙,你只是季景亦啊。”
木瑜坐近了些,埋头抱住他:“答应我,不论任何时候都要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如果你再擅自毁约,我真的……真的会很难过。”
木瑜语气故作凶狠,可她根本说不出狠话威胁他,他已经吃了好多好多苦,她舍不得。
季景亦听着她声音里压抑的哽咽,跟着红了眼睛,喟叹一声,将她拥进怀里,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我发誓,再也不会惹你伤心。”
木瑜没有抬头,很轻很轻的“嗯”了一声。
她伏在他怀里,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呼吸间尽是熟悉的气息与温度,连日来积压的焦灼与不安,终于在这一刻,一寸寸地散去。
但与此同时,她很清楚,这件事还远没有得到解决。
季朗至今还躺在县城医院病房里,昏迷不醒。
而季景亦醒来前,木父打了电话过来,告诉她要做好心理准备,医院报了警,县里的公安已经在来小河村的路上。
木瑜正忧心着,院外忽然传来吵闹的动静,紧接着就听见副队长颇大的声音响彻大院:“公安同志,你们怎么来了,难道是县里面有什么指示?”
木瑜着急地坐起来,准备去了解一下情况。
可季景亦却拉住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随之坐起来温声说:“我先前的想法太过极端,丝毫没想过要如何善后。人都是要为自己的冲动买单的,如果——”
木瑜急忙捂住他的嘴:“不许乱说,你不会有事的!我会请律师为你举证辩护,我绝不会让你出事,你明年还要参加高考,你还要做好多好多事……季景亦,我不许你乱说话!”
季景亦目光温和地笑了笑,回握住她的手:“让我把话说完吧,如果我真的受到律法惩戒,不要为我难过,一切都是我的因果。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不可以等我,我会争取减刑假释,早日出来见你。”
木瑜眼尾微红,眼圈发烫,唇角不自觉地抿成一条线,盯着他迟迟不说话。
季景亦这个人哪哪都好,但偏偏什么事都习惯性压在心底,任谁来了都不给看。
他很少说情话,可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他思想保守,不愿意婚前过分亲密,可只要她坚持,就会强忍着羞赧任她上下其手。
她知道他总是悲观地认为,他们也许不会长久,也许会分离,他总是把自己放在低位,对她予取予求,却不要求她有所回应。
直到此时此刻,他藏满心事的小宝箱终于向她打开一角,探出一根小触手试探地轻轻叩响她的心门。
眼泪滑落的前一秒,她吻上他的唇心,裹着余温的泪水滑入紧密相贴的唇畔,季景亦瞳孔颤了颤,连带着心也骤然收紧。
木瑜在他唇周轻轻咬了一下,力道极轻,像是在撒气,又像是在承诺。
她抬眸看他,余下的泪水已经涨到眼眶边缘,却还死死忍着。
她眨了眨眼,眼泪被逼回去一半,嘴角努力牵出弧度:“你是我好不容易挖到的小宝藏,当然要一直守着你了。”
季景亦抚上她的脸颊,极轻地拂去她的泪水:“有你这句话,我已经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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