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岳侧首看那石片,迟疑片刻,终是伸手:“此物诡异,叶兄,借我一观。”
诸葛玄眼神微动,将石递出,交于张太岳掌中。
张太岳接过那石的瞬间,掌心一震,温热中隐有震动如活物窜动。
四瓣交生的叶石,仿若久候着这一刻,忽地一颤,自中心无声崩裂。
石片蜕裂的刹那,尘光沉浮,碎屑未及坠地,四瓣便化作四枚各异心形之石,浮空盘旋。
橙红之石径直坠向张太岳,火意炽然,灼气未近,便叫他皱了眉头。
青碧灵石则绕过他身,如风拂过衣袂,在墨沧溟身前缓缓落定。他立于阴影中未动,唯袖角微卷,仿佛有风自石中牵引而出。
其余两石亦不待召唤,自寻归处。幽蓝者静浮在诸葛玄左掌之上,寒气幽绵,他指节微紧,面色未变,然衣角已起霜痕。
最后那枚棕黄之石,微微沉浮,在空中略作停顿,竟是径直飞回叶灵筠指间。
张太岳看着他那沉静如水的眼神,喉头滚了下,忽地语低一寸:“你手里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的?”
他不是在问,而像是在质疑,质疑叶灵筠是否自始至终有所隐瞒。
叶灵筠却没看石,目光望向院外那轮寒月,轻轻道:“这是我在医盟医试中拔得头筹时,师祖赠与的。”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冷静:“此物与先前煞气缠身的所谓‘妖言惑众’旧事旧案毫无任何关联。”
眼神扫过四周,那三枚幽、绿、红石静卧在三人掌中,石面光泽微动,似有薄雾自纹理间逸散,气脉在掌心轻颤不止,像一丝未散的脉象,幽幽沉沉,似活物未歇。
诸葛玄指腹拂过石面,气蕴游走之处仿若脉动生机,眼底却愈加凝重。他缓缓抬眸,与叶灵筠对视,道声低哑:
“此物……恐非今世所能造。飞石化灵,气蕴自转,常理所不容。若我所思不差,或与天象之乱相关。”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夜空东北方位,神色微沉:
“隋唐年间,东辰陨落,天文司有密札称‘星晦震空’。旧卷中提过一次……但当时也无人能解,只得封禁不报。”
张太岳摆摆手,撩袍起身,语气却冷了几分:“别再说什么天象星轮了。朝堂之上,言多必失——你莫非忘了上回的‘井水藏尸’,是如何被人咬住不放?”
他语锋未落,墨沧溟忽低声开口:
“你们……可曾听说,西苑丹局近日之事?”
张太岳冷哼一声:“东厂刚押走三批人,说是私藏禁草、图谋不轨。可谁都明白,那不过是替人背锅的棋子。真正藏鬼的,是几处‘采草’之司。”
他嗤笑一声,仰脖饮尽杯中酒,随手掷杯于地,瓷裂声干脆,声如铁刃。
“有人悄无声息地失了踪,有人……再没回来。”
他顿了顿,语气压低:“我一位同僚,盯了西苑外坛半月,今晨被抬回来——七窍流血,心脉枯竭。太医院却只说‘气血反噬’,封口了事。”
诸葛玄蹙眉:“心脉枯竭……此症,我曾在《回元录》中见过。是误服‘仙丹’所致,气机逆冲、经脉闭塞——与宫中传闻‘逆气入脉’,如出一辙。”
墨沧溟眼底幽深几分:“也就是说,从‘采草’之初,这局便已失控。”
沉默片刻,叶灵筠终于开口,声音微哑:“不止采草。若真牵连至西苑炼丹,那此局……已非我们几人可轻举妄动。”
张太岳冷哼:“可若我们不动,只怕会一个接一个地死。再说——你真管不成?”
他目光沉沉,紧盯叶灵筠掌中那枚棕黄之石,语锋如刃:
“你那日从尸井回来,事后暗查之事,难道真与你手中此物,全无关联?”
一瞬静寂。
月色静洒,映出叶灵筠面颊一抹淡光。他抬眼,望向夜空之上幽天深远,声音低而清寒:
“我不信天命。但若真有冥冥之力命我查此案……它就该让我看得更清。”
他起身,将石收回袖中,语声如风夜穿林,冷冽中透出决然:“查!先入西苑,再入局。”
四人对视一眼,无人异议。
未时,叶灵筠换去旧衫,持中使腰牌与一封密札,悄然入禁。借督造司副使之引,他得以暂驻西苑外坛,名为勘事,实则借地潜查。
张太岳则调阅顺天府旧卷,以庐陵案为名,实为探入丹局仓司,循药石踪迹;墨沧溟化作押运官物之人,伪入东库,顺线查御药局药料流转;诸葛玄受命名调天象录,托东南天变之由,觅迹天机起伏。
三日之内,四人谨守分寸,无一人敢提“丹”字;三日之后,皆得其线。
张太岳查得药簿两页被人改动,所记“女童膏”“童灵血”来源与数目前后不符,隐有掩饰之嫌;墨沧溟则在一处空置药舍中,嗅得异香,非草非药,似血肉熬煮之气——极淡,若非鼻尖敏锐,几不可察。
诸葛玄之所见,更觉诡异。他夜宿东偏院,第二夜,枯井竟起雾,井底涌出阴寒湿气,翌日清晨井口草叶结霜,而四下寸草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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