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彻底绝望,冲出来的那袭白衣居然真的是赵天毅,一个只会带给我恨与痛的男人,一个我心里从来没有装过的男人,一个我最不屑的人,最鄙视的男人,他竟然为我打开城门,居然为我只身犯险,他是不是犯傻了?
他死了哪还有命去宠幸其他女人,他死了,他就什么都没了。我只是他的女奴呀,我们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多少句,除了那一夜外,除了曾经的争执与扭打外我与他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要是他?为什么输的永远是我,我又赌输了,我回头,楚庭奕坐在高头大马上,玄青色的袍子在风中翻飞。
他一定是在得意地笑,他在嘲弄地笑,他笑他的人可以攻进去,他笑所有人都被他玩弄于股掌当中,他似乎在说:“月儿,你又输给我了。“
对,我是输了,他没有猜错,我是输得一塌糊涂,不想再看楚庭奕得意的笑容,不想看他胜利者的微笑,在我正想将视线收回的那一刻,我的双眼似乎被迷住了,呼吸停止了。
遥远那边有一个少年,黑衣如墨,长发飞扬,他正在奋力朝我冲来,只是他身边有太多人围攻,太多人拦截,突然我看到箭,我看到漫天的箭向他射去,我似乎听到他凄厉的叫声,我似乎感受到箭刺穿身体的疼痛。
是颜子俊,他这个傻瓜!
我的心似乎戳了一个大洞一般。
“不——不要——”我凄厉地叫,我撕心裂肺地叫。
但没有人能听到,原来我只是在心里喊,心在滴血,而嘴里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祸水,我真是一个祸水,一个贻害万年的祸水,前世我害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人因我而死,今生原来我真的只是在简单重复自己的命运,只是重复自己的痛苦,机械而盲目地重复着彼此的灾难。”
我又想起了陆凌,一个我不敢想起的人,一个我刻意忘掉之人,因为想起太痛太痛,痛得我活不下去。
我想起陆凌那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想起他绝望地往胸口刺去喷涌而出的鲜血。
恍惚间,我回到从前,回到桃花落梅花开的那一刻,他亲手做好花环一脸坏笑地戴在我头上说我是全世界最漂亮的花姑娘,他还戏谑地说我不男不女。
他是六国最年轻的国君,他是受万民爱戴的王,他是那样的朝气蓬勃,他是那样的意气风发,他是那样的狂放不羁,每天都绽放着绚烂的笑容。
为什么他最后要拿起尖刀刺向自己,为什么他的尖刀不是对着我,也许他的刀尖刺穿的是我的心窝,我会好受些,我会少一些煎熬。
想起陆凌举起尖刀刺往心窝的那一瞬间,那喷涌而出的血似乎从自己身上流出来一样,我全身虚脱,痛得难以言语,痛得彻骨,痛得全身痉挛。
生如夏花,死如流水,飘如浮尘,尽管我想摆脱,但却始终摆脱不了被宰割被玩弄的坎坷命运,既然如此,何必在害人。
我不会再回首,其实我是不敢回首了,我不敢面对了,我怕颜子俊也如陆凌那样倒在血泊中,也像他那样不言不语地倒在我的怀中。
我怕我怎么用力也无法将他张大的双眼合上,我怕我怎么努力也无法从他们含恨的眼神中走出来,我怕我再无勇气拿起他身上的箭再往自己心窝狠狠刺去。
我不要身上在沾着他的血,我不要下一辈子还记挂着他的痛,他的伤,他的愁。
一个陆凌已经折磨的我身心俱疲,不要再加上一个颜子俊!
“陆凌我来找你了,陆凌——”我用尽我的生命在呼喊,喊完不禁悲鸣。
陆凌我来找你了,我来找你了,为什么你不肯来接我?我来还债了,你已经折磨了我那么久了,是时候放过我了,我投降了,我熬不下去了。
我又哭又笑——
驾着马往人多的地方冲去。
“不要——璃儿不要——不要——
”我怎么好像听到蒙俊在叫我,他一定是在呼唤我。
是幻觉?还是——
蒙俊你来了吗?你也在这个战场上?你在哪呀?”我茫然四顾,黑压压的一群人,刀的寒光处闪闪着滴滴鲜血,是那样滚烫,我曾经的白衣少年何在?
原来真是幻觉,前方是一匹白马,一袭白衣发疯地向我冲来,有一会的失神,他是赵天毅,他虽身穿白衣,却不是我曾经日日守候的白衣少年。
我绝望地狠命踢着马?往刀光剑影中冲去。身后再次响起熟悉的呼唤,带着愤怒,带着恐惧,带着深情,但我不会再回首,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幻,一场戏,是梦破,戏罢的时候了。
“快走,子俊。”
枫黎、于丹及时带着一群人赶到,一边帮他击落飞箭,一边掩护他离开,好在箭的射程不远,离开这片箭雨后他就安全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楚庭奕会在这个时候要置他于死地,虽然知道他狡猾,虽然知道他野心勃勃,但却没有想到他翻脸会那么快,那么狠,那么绝。
但饶是枫黎他们来得快,颜子俊身上已经中了三箭,血浸黑衣,原来箭穿过肉的感觉是这样,穿着黑衣的他,没人知道血在不断地流了出来,只有那长长的箭在狞笑在嘲笑他身上的疼痛。
虽然很痛,但颜子俊不依然拼命地往前冲,他总感觉前方有人在召唤着他,在用生命呼喊着他,她一定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叫着他,她一定很害怕,她一定很彷徨,她等着他去救她,为什么马总是不够快?为什么路是那么的远?心痛莫名,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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