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顾灵倾的闭目，一切归于沉寂。

恢复原样的顾灵倾，就这样倒在了地上，苍白的面孔，看着没有任何的生机。

从她身上涌出来的那些魔气，并未回归她的身体，现在的她，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

沈清洲愣愣地看着地上的顾灵倾，看她雪白得毫无血色的面容上那抹释然的笑容。

从见到她开始，她都是凶巴巴的模样，就算是笑，也几乎都是嘲笑，冷笑，嗤笑，最好的性格表现，也只是面无表情冷冰冰地站着。

与大佬的高冷不同，她表现出来的是对所有人的防备，刻薄，以及恶意揣测，就像是一只刺猬，把所有靠近的扎伤。

有些时候，幼稚得像个孩子，有时，却又像是经历了无数苍桑悲凉的迟暮老人。

现在这样放松释然的笑容，是她第一次流露出。

本就年龄不大，现在看去，宛若一只没有生机的瓷娃娃，让人为之怜悯。

沈清洲即便是现在，心里对她的那丝心动，也并未退却，也正因为这种不受控制的情愫，在看到她那一心赴死，从未有过活下的妄念，他连阻止她赴死，都没立场，没理由，无能为力，挺让人难受的。

可是，这件事，真的怨不得旁人，的确是她做错了。

她自己也知道错了，所以在尘埃落定后，没有半分对这世间的留念，一心赴死，死后堕入地狱，为那些她害死的人赎罪。

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

这时。

半蹲在顾灵倾面前的宫璃歌，已然起身。

一挥衣袖，下了逐客令。

“茶喝了，仇报了，孽也结了，你带着她离开吧。”

“带她离开？”宫璃歌的话让沈清洲顿时回过神来。

下意识看向她。

待看到宫璃歌那平静的双目那一刻。

他好似察觉到了什么。

蹲下了身子，伸手，轻轻地扶住了地上人的肩膀。

手指触碰顾灵倾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一颤。

扶着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一只手环住了她软倒的身子，另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脉搏处。

很轻，极其微弱，仿佛随时都会停止的脉搏跳动，从指尖传递过来。

她居然，没有死。

沈清洲嘴巴微张，低下头，看着靠在肩膀上的雪白面庞。

眼神里满是复杂。

抬头，看向那边走至窗边，背对着两人的宫璃歌。

沈清洲的眼神惊讶：

“她……这是……前辈，你没有杀她，这是愿意给她一次机会吗？”

“不是我给她机会。”

沈清洲一愣。

宫璃歌回过头：

“既是她的孽，那她如何，自是她自己造成的孽来决定。”

“前辈，您的意思是说？”

“他们，给了她一次机会。”

“不过，只有三个月。”

“三个月后，她得继续去还债。”

顾灵倾的人生太过悲哀。

悲哀得连无辜的亡灵，都愿意给她三个月时间。

不是谁都有这种待遇的。

只因她那最后的一丝善。

还有很重要的，是她在禾城时候，救下的人，以及在那片无名坟山上，替那些绝望而死的灵魂超度。

就算超度的人是沈清洲，但那是她无法做到的请求。

不是宫璃歌的赶鸭子上架强制要求，那是她自己的意思。

因果循环。

她种下的恶果，她自己比谁都清楚，没有过一丝狡辩，早已经做好了报应接受一切惩罚的准备。

恶果得还。

那无意间的善果，自然也有开花的时候。

“带她走吧，现在的她，不再是魔修，身上的孽也不在，告诉她，她是干净的，这三个月，让她去做她自己，做以前想过，却没有机会去做的事情。”

三个月的时间，别说修士了，对于普通人的一生来说，都是很短暂的。

可是，沈清洲知道，她能够有这三个月，已经是世间极难的了。

身上背负孽债，她的修为因此而来，现在她的修为散尽，没了那些因杀戮而来的血孽，只是她自己。

现在的她，不再是魔修了。

沈清洲心绪复杂，那丝情愫在这一刻，变多了许多，只是轻轻圈住她的肩膀的手，微微用力。

看着又转过头的宫璃歌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个温和友善的笑容：

“谢前辈。”

“你给我道什么谢，你与她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被宫璃歌一句话给问得哑口无言。

好吧，两人之间的确没有什么关系。

恋人？根本达不到，只能算是有好感。

朋友？可是人家没承认。

陌生人？两人相处这么多天，又不算。

她与他之间的关系，还真的不好定义。

仿佛对沈清洲这时的尴尬无所知，宫璃歌再次挥了挥手：“你们可以走了，难不成还要我亲自送回去？”

“……”让大佬送他回家。

沈清洲嘴角一抽，刚才搭在她脉搏上的手托住她腿弯，把人横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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