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柳城的边郊。

停靠河岸边的小木船上。

神医寒煜把他与女帝还有国师之间的恩怨尽数说出，脸上的表情，至始至终都是淡然洒脱的，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似的。

说完后，他望向宫璃歌，目光复杂。

仿佛有着千言万语蕴含在眼中似的。

最后，化作了一句：“陛下，您身上的活偶蛊，已经没了吧……”

国师谋害陛下，被陛下处决之事早就昭告天下，他自然是知道的。

“嗯。”宫璃歌淡声答道。

听到她那清冷的声音，看着她那双幽深平静的双目。

寒煜眨了眨眼睛，眼里有些茫然，不过也就转瞬即逝，轻笑一声，目光有些惆怅：

“这样，挺好。”

挺好，两个字，里面包含了太多。

国师害了他双亲，为的就是这个蛊。

他把自己炼成了蛊引，损耗了根基，折了寿命，为的，就是能够把女帝身上的蛊引出，救下她，了结母亲因为他的原因，不得不做出的养蛊害人之孽，请女帝替他报仇。

如果是原世界剧情里。

他所做的一切，最后终究成了一场空。

好不容易把自己炼成蛊引，进了皇宫，也见到了女帝。

女帝差一步，就能够反杀国师那个不怀好意的乱臣贼子，以及孙彤雪那个丧心病狂的杀人魔。

留有太多的遗憾与不甘。

而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双亲惨死，无法报仇。

就算最后孙彤雪把国师杀了，吴家也给灭了门，那样的结局，不是他所要的。

父母一生行医救人，光明磊落，最终，母亲因他手染鲜血。

如果不是那个蛊，女帝就不会死，后面，也不会死那么多的人。

他本就活不长了。

后面，女帝被换了皮，他是发现了的。

本就是蛊引，寿命不长，心如死灰，不用孙彤雪发现他的存在来杀了他，他已然活不下去了。

对于神医寒煜，并未提及他最后的结局，不过听他述说着生死时的洒脱，宫璃歌也能够大致猜到些许。

现在，与原世界不同。

他成了蛊引，却不等他进宫。

女帝就已经识破了国师的真面目，提前动了手。

她无事，吴余，吴家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报应，虽说这里，没有他的参与，可他的目标也已经达到。

这半个月以来，听闻了女帝陛下的一系列英明之举，他的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做蛊引，他母亲告诉了他方法，也说了，让他自己选择，无论他是选择隐姓埋名，潇洒过一生，还是成为蛊引，拯救女帝，他母亲说了，只要他不悔就行。

作为父母的，自然是希望子女安稳一生的。

只是，一切最后的选择权在他。

要说遗憾，多少还是有点儿的，不过，他倒是不悔。

“陛下，您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一袭青衣，清雅绝尘的神医寒煜，嘴角，勾起了一个淡然的微笑。

他的存在，按理来说，女帝陛下是不知道的。

活偶蛊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孵化出来的。

他在陛下七岁时，就被国师抓了，之后，进了宫，经常扮作小太监，或者小宫女。

国师是女帝的授业师傅，女帝对国师很是信任，有的是机会让人近接她。

母亲的任务，就是观察她，而他，自然是经常一起观察。

这一观察，就是好几年。

就算她从未注意到暗处的他，他还是能够认出她来。

本来，刚开始在船上的时候，宫璃歌带着面纱，气质也有所不同，他并未把两人联系在一起。

可在面摊时，他看到了她的面容，已然认出。

女帝现在的年龄本就不大，就算几年没见，她的五官张开了许多，但基本的一些骨骼样貌是变化不大的。

女帝陛下千里迢迢地特意来到这里，还那么巧合地刚好上了他的船，又巧合地让他带路。

这些巧合加在一起，那就不是巧合了。

女帝陛下此次来这空柳城，怕是，正是为了他？

心里已经确定了这一点，他却对女帝想做什么无法猜测得出。

难道是陛下查出了活偶蛊是与他母亲有关，想要过来确定情况？

可自己的身份隐匿，就连国师都不知道他还活着，还有蛊引的事，除了蛊谷人，怕是根本不知道这么个东西。

陛下，究竟是要干什么？

该不会，是来要他的命的吧。

心里浮现这么个想法，寒煜眼眸里仿佛蕴含着温暖的微光。

看到寒煜的表情，一点儿也不害怕她作为女帝的报复，宫璃歌：“你不怕朕是来要你偿命的吗？”

“不怕。”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坚定不移的声音。

“陛下若是要在下的命，拿去便是。”

作为蛊引那一刻，他本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自然不会在意这一点。

“你倒是看得开。”宫璃歌说了这一句，随即，抬起了手，对他淡声道：

“把手伸过来？”

“？？？”表情有些疑惑，眨了眨眼睛，神医寒煜沉默了一瞬，自觉地把手伸了过去。

“陛下，这是？”

这小破船的船舱，本来就不算大，两人正对面坐着，距离不算太远。

他把手直接伸到了她的面前，不清楚她具体要做什么？

宫璃歌很是直接。

在他的伸过来时。

抬手，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在寒煜惊讶的眼神下，双指，搭在了他的脉搏处。

“别动！”

丢下两个冷冰冰的字，宫璃歌就闭上了眼睛。

寒煜眸光微颤，目光在宫璃歌的面容上停留了一瞬，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腕。

寒煜的皮肤本来就很白，可是，与女帝相比，还是差了点儿。

两根犹如白瓷，微凉的手指，搭在他的脉搏处。

他可以感受到，从她那微凉的手指处，传来了丝丝缕缕的寒意。

不冷，进入身体，仿佛一汪清泉似的，很是舒服。

没有说话，寒煜看她闭眼，也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不管她要做什么，随便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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