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燕王与宁王的奇兵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联军头顶之时，明军主力中军大营，气氛同样凝重而炽热。

巨大的帅帐之内，灯火通明，将星云集。

凉国公蓝玉站在巨大的沙盘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代表联军主力当前位置的区域，声音如同金铁交鸣：

“时机已到！燕王、宁王已就位，联军内乱初定，惊魂未安，正是我军正面破敌，一举定乾坤之时！”

他目光如电，扫过帐下诸将：

“此战，我军将倾巢而出，以泰山压顶之势，从正面碾碎联军！”

“现在，谁愿为前锋，为我大军凿开敌阵，立这头功？！”

话音未落，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俺来！”

郑国公常茂猛地踏前一步，雌雄眼瞪得溜圆，声如洪钟，络腮胡子都仿佛炸了起来，“大帅！这先锋印非俺常茂莫属！俺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定用俺这口大刀，把联军那群土鸡瓦狗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放屁！”一旁的秦王朱樉立刻不干了，他虽然有些憷蓝玉和常茂的凶悍，但抢功劳的时候绝不退缩，尤其是这种能大大露脸的机会。他跳着脚，指着常茂嚷嚷道：

“常黑子！你少在这儿充大个！论冲锋陷阵，我秦藩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这先锋该由本王来当！让你看看什么叫皇家威仪！”

“狗屁的皇家威仪！打仗靠的是真本事！”常茂毫不客气地回呛，蒲扇般的大手一挥，“你个小娃娃边儿待着去，别挡着俺砍人！”

朱樉被一句“小娃娃”气得满脸通红，竟忘了害怕，撸起袖子就要上前：

“常黑子！你骂谁？！本王跟你拼了！”

眼看两位勋贵皇亲就要在帅帐内上演全武行，其他将领面面相觑，想劝又不敢劝。

“够了！”蓝玉猛地一拍桌案，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帐篷仿佛都晃了晃。

他脸色阴沉，目光如同冰刀般刮过常茂和朱樉，“大敌当前，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常茂和朱樉被他一吼，气势顿时一窒，但依旧互相瞪着牛眼，谁也不服谁。

蓝玉看着这两人，一个勇猛无匹却性子火爆，一个身份尊贵却能力平平但渴望军功，心中迅速权衡。

让常茂一个人去，怕他杀得性起孤军深入；让朱樉去，又怕他误事。

忽然，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既然你们都想要这先锋之位…”

蓝玉声音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那便一同前去！常茂为主先锋，率本部精骑并一万中军铁骑，负责正面凿穿！”

“朱樉为副先锋，率你秦藩护卫，紧随常茂之后，扩大战果，清剿残敌，护卫侧翼！你们两个给老子听好了，此战关乎全局，若因你二人争功冒进或配合不力导致贻误战机，休怪本帅军法无情！”

这个安排，既利用了常茂的锋锐，又用朱樉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牵制和备份的作用，虽然这组合看起来极不靠谱。

但在蓝玉的威压和战功的诱惑下，两人互瞪一眼，竟都硬生生忍下了对彼此的不满，齐齐抱拳吼道：“末将遵命！”

“好！”蓝玉不再多言，大手一挥，“即刻点兵！拂晓时分，准时发动总攻！”

...

时间流逝，东方天际渐渐泛起一丝鱼肚白，草原上的晨雾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带着沁人的凉意。联军大营经过一夜的动荡和恐惧，此刻显得异常疲惫和沉寂，大多数士兵还沉浸在并不安稳的睡梦之中，哨塔上的卫兵也抱着武器打盹。

突然，凄厉的、如同被掐住脖子般的尖叫声划破了黎明的宁静！

“明军！明军来了！好多！好多明军啊！” 一个在外围警戒的斥候连滚带爬、魂飞魄散地冲回大营，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调，指着来的方向，脸上毫无血色！

“什么？！”

“快起来！明军攻过来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整个联军大营如同被投入滚水的蚂蚁窝，瞬间炸开了锅！

士兵们惊慌失措地从帐篷里钻出来，手忙脚乱地寻找武器和盔甲，军官们声嘶力竭地试图维持秩序，但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昨夜马哈木的下场和明军火炮的恐怖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跑啊！快跑啊！”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崩溃的情绪瞬间引爆！无数士兵根本顾不上抵抗，本能地就想向西、向北逃窜！

营地里乱成一团，人喊马嘶，互相践踏！

“不准跑！不准跑！结阵！结阵迎敌！”

阿鲁台和马黑麻也被亲卫从睡梦中叫醒，冲出金帐，看到这崩溃的一幕，气得暴跳如雷，连连砍翻几个溃兵，试图弹压。

然而，就在这极度混乱之际——

又一骑斥候如同丧家之犬般狂奔而来，这次是从北面而来！

他几乎是摔下马背，哭喊着报出一个让所有联军首领瞬间如坠冰窟的消息： “报——！！北面！北面发现大量明军骑兵！打着…打着‘燕’字和‘宁’字大旗！漫山遍野！已经把我们的退路堵死了！我们被包围了！！”

“燕王朱棣？！宁王朱权？！”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北面？！” “完了…全完了…”

这个消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联军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如果说刚才还想逃跑，那么现在，连最后一丝逃生的希望都被无情掐灭了！

前有蓝玉主力泰山压顶般逼来，后有燕王宁王的奇兵堵死退路！真正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霎时间，整个联军大营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绝望和无助之中。士兵们不再奔跑，不再哭喊，只是茫然地站在原地，脸上失去了所有血色，眼神空洞，充满了末日来临般的恐惧。许多人不自觉地丢掉了手中的武器，瘫软在地。军官们也失去了弹压的勇气，面如死灰。

阿鲁台手中的弯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踉跄着后退两步，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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