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了三个小时,最后停在一片覆着薄雪的碎石坡前。我推开车门,凛冽的风裹着雪沫子灌进衣领,抬头望时,黑松顶像一块墨色的巨石嵌在铅灰色天幕上,山尖隐在浓云里,只有几棵枯黑的松树斜斜探出,像冻僵的手。
“楚队,就是这儿。”年轻警员小吴抱着档案袋,脸色发白,“上周失踪的那对情侣,最后定位就在黑松顶。他们的车还在下面的停车场,里面有相机、帐篷,就是没人。”
我揉了揉冻得发僵的耳朵,目光扫过山坡上稀疏的脚印——都是我们来时踩的,没有任何其他痕迹。作为市刑侦队的老队员,我见过荒郊野岭的碎尸,也追过深夜山林的逃犯,却第一次被这死寂的山压得心里发沉。黑松顶在当地是出了名的“禁地”,老人说山顶有座废弃的气象站,半夜能听见女人哭,还有人说见过穿白衣服的影子在松树上飘。以前我只当是谣言,可现在,那对失踪的情侣,是三个月里第三起在黑松顶消失的案子了。
“走,先去气象站。”我拎起登山包,里面装着夜视仪、对讲机和撬棍——那座废弃的气象站门早就锈死了,上次来勘察的队员没能进去。小吴紧跟在我身后,手里的手电筒光晃得厉害,照亮了路边一棵特别粗的黑松树,树干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像是“别走”,又像是“等我”,雪落在笔画里,像渗出来的黑血。
往上爬了大概半小时,风突然停了。诡异的寂静里,只有我们踩雪的“咯吱”声,还有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滴答”声,像是冰在融化。小吴突然停住脚步,声音发颤:“楚队,你听……是不是有人哭?”
我屏住呼吸,侧耳细听。风里确实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呜咽,不是风声,是女人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又像就在耳边。我举着手电筒四处照,光柱里只有摇晃的松树影子,雪地上没有脚印,没有血迹,连只飞鸟都没有。
“别慌,可能是风吹过树洞的声音。”我强作镇定地说,可心里却泛起一股寒意——这声音太真了,真得像有人贴着耳朵在哭。我们继续往上走,哭声越来越清晰,到后来,竟能听见断断续续的话语:“我的照片……还我……”
就在这时,小吴“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手电筒掉在雪地上,滚出去老远。我赶紧跑过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只见前面的雪地里,插着一张照片,相框是红色的,已经冻得开裂,照片上是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黑松顶的气象站门口,笑得很灿烂。可诡异的是,女人的脸是模糊的,像是被人用手抹过,只剩下一片白。
“这是……”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照片,指尖刚碰到相框,就觉得一股刺骨的冷顺着指尖往上窜,不是雪天的冷,是那种阴阴的、钻进骨头缝里的寒意。照片背后写着一行字,墨水已经晕开,只能看清“1998年”和“阿玲”两个词。
“1998年?”小吴捡回手电筒,声音还是发颤,“楚队,我查过黑松顶的资料,1998年确实有个叫林玲的女气象员,在这儿失踪了,至今没找到尸体。”
我心里咯噔一下。三个月里失踪的三个人,都是年轻情侣,而且都带着相机。难道这张照片和林玲的失踪有关?我把照片塞进防水袋里,刚要起身,就听见身后传来“吱呀”一声——是木头门转动的声音。
我们猛地回头,只见不远处的气象站大门,竟然开了一条缝,里面黑漆漆的,像一张张开的嘴。我明明记得,上次勘察的队员说,这扇门锈得死死的,用撬棍都没撬开。我和小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可职责所在,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手电筒的光扫过里面,只见地上散落着破旧的仪器,墙上贴着泛黄的日历,日期停在1998年12月25日——正是林玲失踪的那天。角落里堆着几个纸箱,上面落满了灰尘,其中一个箱子敞着口,里面竟全是照片,都是同一个女人的,穿不同的衣服,站在气象站的不同角落,可每张照片上,女人的脸都是模糊的。
“楚队,你看这个!”小吴突然指向墙角,那里有个掉漆的铁皮柜,柜门虚掩着,露出半截红色的东西。我走过去,拉开柜门,只见里面放着一件白色连衣裙,布料已经发黄,上面沾着几块深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裙子旁边,放着一个相机,老式的胶卷相机,镜头盖没了,机身冰凉。
我拿起相机,试着按了一下快门,没想到相机竟然还能用,里面传出“咔哒”一声。就在这时,身后的哭声突然变大了,像是就在房间里,我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扫过,只见墙上的日历开始一页页往后翻,泛黄的纸页簌簌作响,最后停在2024年10月17日——正是上周那对情侣失踪的日子。
“还我的照片……”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清晰得可怕。我感觉肩膀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冰凉冰凉的,像是一只手。我猛地转身,手电筒的光里,竟站着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长发披在肩上,脸是模糊的,像照片里一样,只剩下一片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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