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闻香楼’……」陈新甲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与不屑,「待和谈事毕,回头再让有司查封便是。一群不知亡国恨的商女,无关大局。」
众幕僚和言官纷纷躬身:「部堂深谋远虑,下官等佩服!」
陈新甲摆摆手,仿佛拂去一件微不足道的尘埃:「此事到此为止,严禁外传。都出去吧,此地乃吴家府邸,隔墙有耳,小心言行,莫要让人看出端倪。」
众人悄然退下。书房内,只剩下陈新甲一人。他走到窗边,望着远方宁远城头高挂半空冰冷的月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对他而言,王朴的荒唐行径,只是一个意外的插曲,一个可以用来更好操控这枚武夫棋子的工具。在他的棋局里,个人的道德无关紧要,唯有帝国的利益,或者说,他陈新甲主持和谈的成功才是最重要的。至于真相和廉耻,在政治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救命啊!贼子抓走人了!」忽然,一阵骚乱和女子的娇呼声从不远处响起。
陈新甲傻眼了。
不会吧?!
这宁远城,竟是如斯不安全?!
「来人!快去看看何事惊慌?」
一名下属匆匆来报:「陈大人,大事不妙!王少保房中侍女……被贼子抓走了一个……据悉来犯贼人,指定要王少保单人赴约,否则……」
「什么?」陈新甲勃然大怒:「这吴府的护院都是废物?!王少保房中侍女乃燕王府宫女,彼等采花贼子胆大包天,目无王法!快通知吴家去拿人!」
「陈大人,据说对方仍江湖中人高手,高来高去,而且武功高强,吴府中护卫不敌,挡他不住。」
「快派人去通知王少保。」陈新甲马上吩咐下属。
这侍女可是前燕王府中宫女,虽然地位低微,却要看是谁的人。
何况她已经更衣入侍过王少保,那便是燕王赏赐给他的女人了。这丢了王少保的女眷,这事可大可小,闹大了后,要是影向了议和行程,可变成了大事了!
这事,还得让王少保这位高人自家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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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闻香楼上。
暖阁内,仍然是一片狼藉。
破碎的杯盏、倾倒的桌椅、断裂的乐器、溅洒的酒液和点点血迹混杂在一起。
祖可法与祖克勇二人仍在微微气喘吁吁,汗透重衣,脸上犹带惊怒地向跪在地上的老鸨李大娘咆哮泄愤。
老鸨李大娘瘫跪在地,浑身抖得如秋风落叶。
祖可法:「好个天杀的老虔婆!爷爷们在你家院里吃酒,竟能冲进来好几个持刀的刺客!你那些护院龟奴都是死人不成?!」
祖克勇一脚踹翻案几,抓起碎裂的瓷碗砸过去:「说!哪家仇寇塞了你银子?」
李大娘磕头如捣蒜,珠翠掉了一地:「天打雷劈啊!将军!借老身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害守边的大爷!」突然抬手指天:「那群杀才说是…说是约来一伙宣府来的马贩子,要包场谈生意…老身只见他们抬进几口箱笼…」
祖克勇:「箱笼?!箱笼里怕不都是揣着淬毒的倭刀!咱们即刻封院!所有嫖客妓女全捆了扔雪地里审!有半个字含糊——」
李大娘瘫软哭嚎:「千万别动客人们……要这么做了,老身性命难保啊!将军明鉴!顶多咱们一切配合调查……也可以赔偿……」
「赔赔……赔什么?」祖克勇怒吼:「你拿什么来赔?!」
「祖爷,今夜六位佳人的侍酒和饮宴费用全免了……」李大娘抬头看见祖克勇怒瞪着眼,马上又说:「以后祖爷……不,还有几位军爷们今后来咱们闻香楼,一律对半打折,看上那一位清倌人,优先侍候,侍候得不舒服绝不收费……梳拢费……还有赎身费,统统对半打折……」李大娘眼看祖爷面上怒气渐息,终于吁出一口气。
这时亲卫又冲进来,身上带血,急报:「军门!贼寇除已毙两人,余者四散逃窜!」
「废物!」祖克勇怒吼,又踢翻一张椅子:「这事没完!」
这次他们大意了,三人带的亲护不多,要求他们拦截这些武功高强又持刀的刺客,确是为难他们了。
自己俩都挡不住,下属做到了岂非更打脸?!
若非王大人出手干掉了两个最强的刺客,他俩搞不好都要阴沟里翻船。
但是这事如何向王少保交代?
这时王小龙正在安抚被激烈的打斗及杀了人吓坏了的诸女。
六位清倌人惊魂未定,苏怜卿低声啜泣,赤霓裳兀自握着桌腿喘息,秦韶怜瘫坐在破碎的琵琶旁,双手颤抖。
青楼粗暴嫖客们为各种破事打斗闹事的也不少见。但闹至动刀子甚至死了人,这可是稀罕事。
出了人命,一般情况下,当地官府动辄把一票相关人等全押回去审查。
几个细皮白肉的小姑娘一想到府衙那些如狠似虎的衙差,怕得要死,胆颤心惊的程度比方才面对刺客不遑多让了。
刺客可不是来杀她们这些弱女子的。
但凶神恶刹般的衙役可是人见人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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