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开门!火奴儿,我知道你在家,开门!”
唐乾符五年,十二月十四,长安永安坊。
位于永安坊东南角的院子,四五个汉子手持短棍,不断的呼喝着,将院门拍的砰砰作响。
“来了,来了,别敲了!”
敲了几下,院中便传来呼喊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吱嘎一声,院门打开一条缝隙,一个花白的头颅从门中伸了出来。
定睛一看,四五个汉子围在自家门前,为首的是一个六尺大汉,体形富态,一张有些油腻的胖脸上满是憨厚。
“我未曾见过尔等,想来尔等是它坊之人,来此可是在坊中遇事,需我家主人出面?”
“老奴,你家主人为何不出来!”
“就是,今日我七哥亲至,火奴儿居然不出来迎接!”
为首的大汉还未说话,身旁的汉子便七嘴八舌的对着老仆一阵呵斥。
“好了。”
为首被唤作七哥的胖大汉平静的开口,身旁的众人顿时闭口不言,看来他很有威望。
“老奴,我乃城西董六爷手下,前几日与你家主人定今日于胡姬酒肆午时一叙,但久未至,便来寻他,若他在家,便让他出来。”
乍一听这七哥说话颇有几分文雅,可他语气和措辞将他的真实修养暴露无遗。
对此,刘贵心中不禁哑然,这年头,这种人很少了,心中念头一闪而过,转而又对他口中的城西董六感到有些惊讶,这董六原本并不姓董,只因几年前拜了一个义父,这才改了姓。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董六原是城西丰邑坊人,平日里纠结了一帮泼皮无赖做些博戏放贷的行当,自家郎君平日里并不缺钱财,怎与这些人扯了关系?
莫非是想拉自家郎君入伙?这怎么能行!这董六怕是想瞎了心了,我家可是世代将门,良善人家!
心中生疑,刘贵的语气也变得不善。
“我家郎君在五更开了坊门之后,便和友人去城外游戏去了,既与郎君有约,又怎会不知?尔等泼皮想打秋风,怕是找错了地方!”
说罢,刘贵“砰”的一声便关上了门,任凭那几个汉子如何喝骂,就是不开门。
“七哥,怎么办,这老奴不开门,若是强行破门,那不良人怕是要拘我等。”
说着,那汉子使了一个眼色,几个穿着皮袄,挂着腰牌,手按横刀的“不良人”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
“那火奴儿是这永安坊的坊正,六爷虽然不怕他这个小吏,但我等却是不能惹他,现在也快日入了,不能闯门,待回去禀告之后,再做计较!”
带头的大哥下了决定,几个汉子当即便收了声,将短棍往腰间一别,转身跟着走了。
“还是个懂法的。”
明显是带头的不良人嗤笑一声,旁边的几人闻言也轻笑起来。
依《唐律疏议》规定:
“诸夜无故入人家者,笞四十。主人登时杀者,勿论。”
也就是说,在夜晚私闯民宅者,用藤条鞭打四十下,而且主人家即便杀了他,以无罪论。
此时已是十二月,入夜的快,如今又将近日入之时,昼夜的界定很是模糊,即便是不良人当场杀了几人,也无罪。
因为不良人的职责便是缉事番役,翻译一下,也就是民警与城管的结合体,但是没有编制,只能算是临时工。随招随辞。
而即便只是临时工,不良人也拥有执法权,在看到有人天黑破门时,依旧有选择将贼人捉拿或击杀的权力。
笑过之后,杨师厚心中不免感慨起来,如今还真是世风日下,居然连泼皮也开始玩弄律法了。
叹一口气后,杨师厚上前敲门。
“刘管家,开门,我是杨师厚。”
咔嘎一声,院门大开,刘贵一脸喜色的迎了出来。
“杨郎君,此番多亏你了。”
“不必言谢,三郎何在?”
“我家郎君出城去了,具体下落,我也不知道,不过他走时说后日便回,杨郎君此番相助,正解老奴燃眉之急,若是不忙,请入内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说着,刘贵便要邀请杨师厚进门。
“不用了,我还要当职,待三郎回来后我再来。”
说罢,不顾刘贵的挽留,便带着几个搭伴走了。
———
十二月十六,今天的关中平原寒风刺骨,雪大如斗,这是一场难得的大雪,将往年只能做个白头翁的大山从头到脚彻底染白,渭水也映得黑了,天地之间,满是肃杀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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