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阁前那场血腥伪善的祭祀,如同在楚城百姓心头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难以驱散的阴霾。洛云起依旧高坐云端,扮演着救世主,但“自愿牺牲”的谎言被小石头惊恐的指证和杜秋禾的厉声质问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在恐惧的土壤里悄然滋生。
杜秋禾虽因“扰乱祭祀”被府衙象征性地申饬了一番(赵德全在洛府的授意下,暂时还不敢对她下死手,毕竟她此刻“英雄”的角色还未完成),但行动上受到了更严密的监视,几乎寸步难行。贫民区的“瘟疫”在洛府“特效药”的强力压制和残酷的清洗下,死亡数字虽被控制,但绝望的阴云并未散去。封锁区内,非自然的死亡仍在悄然发生,尸体被更迅速地处理掉。
就在穆之团队苦于无法突破封锁、获取更直接证据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如同黑夜中的微光,再次通过陈默老仵作这条隐秘的渠道传递出来。
这一次,陈默带来的消息更加沉重,也更具爆炸性。
深夜,陈默再次如同惊弓之鸟般潜入了杜秋禾的临时栖身之所。他比上次更加憔悴,眼窝深陷,浑身散发着浓重的恐惧气息,但眼神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火焰。
“杜……杜丫头……穆大人……” 陈默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他颤抖着从贴身的破棉袄最里层,掏出一个用多层油纸和破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小包散发着一股混合着霉味、血腥味和汗味的刺鼻气息。
“这……这是……城南隔离区里……一个叫‘王老七’的……咽气前……塞在……塞在自家破屋墙缝里的……” 陈默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恐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他……他以前是漕帮‘快刀堂’的一个小头目……后来……后来不知怎的得罪了上面……被撸了……这次……这次也被圈进了隔离区……”
陈默深吸一口气,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杜秋禾:“他……他临死前……拼着最后一口气……把东西塞给……塞给他婆娘……说……说一定要交给……信得过的……能扳倒洛府的人……他婆娘……也是个苦命人……孩子……孩子前几天……刚被‘瘟疫’带走了……她……她豁出去了……趁夜爬狗洞……把东西……交给了我……”
“王老七?”杜秋禾心中猛地一震!这个名字她有印象!在父亲杜仲的案卷碎片里,在调查当年司仓亏空时,似乎提到过一个叫“王老七”的漕帮小头目,曾私下向杜仲提供过一些关于码头货物夹带的线索!他竟然是当年父亲案的知情人之一!
杜秋禾颤抖着接过那沉重的小包,一层层剥开沾满污渍的油纸和破布。里面是几张被揉搓得皱巴巴、边缘破损、沾着暗褐色污渍(很可能是血迹或污物)的纸张。纸张质地粗糙,显然是劣质的记账纸。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
第一张纸上,歪歪扭扭地记录着几笔账目:
“……甲字三号仓,丙辰年七月十五,出‘精铁’三十担,记‘废料’。”
“……收‘内务管事’刘三爷纹银,五百两。”
“……丙字五号仓,丙辰年八月廿一,出‘上等苏绸’五十匹,记‘水渍霉变’。”
“……收‘内务管事’刘三爷纹银,一千二百两。”
“……备注:走‘暗流’,入‘内府’。”
“丙辰年!”杜秋禾瞳孔骤缩!这正是父亲杜仲遇害的前一年!而“内务管事刘三爷”、“暗流”、“入内府”……指向性再明确不过!这是漕帮利用职务之便,私吞货物,并将赃款输送给“洛府内务”的铁证!
她强压激动,翻看第二张纸。这张纸破损更严重,字迹也更潦草,像是一份匆忙写下的名单:
杜仲楚州司仓参军) - 已清
钱四海(四海商会会长) - 已清
孙茂才(茂才米行东主) - 已清
周秉言(荆州巡查御史) - 已清
李老栓(码头工头) - 待办
赵哑巴(知情船夫) - 待办
……(后面几个名字被污损无法辨认)
名单上,杜秋禾父亲的名字赫然在列,紧随其后的是几位当年在楚城颇有声望、曾对洛家垄断表达过不满的商会领袖!周秉言御史的名字也清晰可见!每个名字后面,都用触目惊心的朱砂标注着“已清”或“待办”!
“已清”……意味着什么?!
杜秋禾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头顶,浑身血液几乎要凝固!这根本不是什么名单!这是一份血淋淋的暗杀清除令!父亲、钱四海、孙茂才、周秉言……这些名字后面刺眼的“已清”,宣告着他们早已被洛云起的杀手集团清除!而名单下方那些“待办”的名字……恐怕也难逃毒手!王老七自己,很可能就是因为上了这份名单,才被以“瘟疫”的名义灭口!
线索七——这份染血的暗杀名单和贿赂账页,如同最后一块、也是最关键的拼图,被陈默以生命为赌注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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